最终,你会亲身感受到的(第10/12页)

切罗惊慌起来,咳嗽了几声。我悄悄地绕着房子转了一圈,一直钻到这个小房间里。我随手拿了个毯子披在身上。

“喂!轻点儿……你要把我的房子搞塌啦!”切罗抱怨道。

“我付过账了。闭嘴吧你!”内多反驳道。

“有你在,这生意真没法做了!”

内多如发情的公鹿般叫得越来越响,我不得不捂住两只耳朵。过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了。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只听见切罗咒骂道:

“他妈的!我赚钱容易吗?!”

“什么?!他妈的!你把房子建结实点儿吧!”

“别闹了!”

我裹着毯子,走到内多的房间里,他正在和那个金发茨冈姑娘喝咖啡。

“呃……是我。”

“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你?”

“我……我也想……”

“你还太小呢。耐心点儿,我以后会带你去快活。”

那个金发茨冈姑娘认出了我。她把杯子放在咖啡壶旁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一言不发,急急忙忙收拾起她的东西准备逃跑。

“喂!小妞儿,等等!再来一发!喂!”但是,她已经跑出去了。

“他们偷了我的钱!”我急了。

“钱……什么钱?你说什么傻话呢?”

“不是傻话!他们从我这儿偷走了890,000第纳尔。是布拉措的工资!”

“是她吗?”

“他们先是痛打了我一顿,把我的衣服都脱光了。然后他们抢了我的钱跑了。”

“该死的小偷!”

我们两个穿过李子园。又跑过科柳察路。我费劲地跟在内多身后。他一边跑一边穿衣服;而我呢,我身上裹的是切罗家的毯子。

“你能跟上吗,表弟?”

“跟着呢!”

“敢偷我姨妈的钱!我让他们长点记性!”

我们在杜拉-达科维奇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把我们送到卡梅科——斯肯德利亚的一家咖啡馆。那儿的酒鬼简直多如牛毛。内多带着我上楼,一桌挨一桌地找。所有人都认识他,也都害怕他的大脑袋和大手掌,方圆几公里以内的人都说,他的双手就像两只扳子一样有力。烟云缭绕之中,我好像认出了那个袭击我的家伙,我领着内多走到他桌边。他们一伙人正在玩骰子,满口粗话!内多一把拿光了桌上的所有赌注,他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喂……怎么回事?”欺负我的那个家伙问道。

内多上去就是一拳,那家伙起初还想还手,可过了一秒钟,他便安静了。

“我以铁托和我所有的家人发誓,我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的外套在哪儿呢?”

“嗯……在那边!”

“拿来!”

那小伙子连忙举起双手做无辜状,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干。他从更衣室回来,手里拿着那件海军蓝色厚呢子外套。内多从他手里夺过衣服,又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把纽扣递给了他。内多把它准确地安在了扯下来的地方。

“你出来!”

尽管斯肯德利亚不是他的地盘,内多还是毫不犹豫地掐住了那个家伙的脖子。

“看来你只会欺负比自己小的啊!是吧,大个子?”内多指着我说道。然后,他用胳膊锁住那个家伙的身子,一直把他拖到桥上,就在耶稣教堂旁边。内多命令他脱下衬衫。那家伙试图反抗,然而又是重重的一巴掌,让他不敢再有脾气。

“以铁托和我的家人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

内多抓着那家伙的脖子,把他推到栏杆前,然后拽住他的两条腿,让他赤裸的上半身悬空吊着。

“不——别这样!我求你了!”

内多毫不费力地系起他的裤子,勒紧他的腰带,抓住他的两只脚把他倒挂在桥上。那家伙头朝下脚朝上,脸冲着米丽雅茨卡河。

“我姨妈的钱……告诉我到底在哪儿?!”

“钱……在宾博那里,他在伊利扎路上!”

“最终,你会亲身感受到的!”

三下五除二,内多就给他松绑了。

“把衣服脱了!”内多命令他,“全都脱了!”

他拿过那家伙的衣服,又一件一件都递给了我。他帮我穿好衣服。看见我这个样子,人家肯定会以为我刚逛完的里雅斯特(6)的服装店。直筒裤太长了,我只能把裤腿卷起来。皮鞋要比我的脚大三码!最后,内多把那件呢子上衣也丢给了我。

“以铁托和我的家人发誓,宾博从我这儿偷走了所有的钱……”小伙子哼哼唧唧地说。

我们很快达成共识。出租车把我们三个人送到宾博的小酒馆。这家店与伊利扎其他的咖啡馆没什么两样。不过走进去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烟从地窖里冒上来。

“人都在下面……我先藏到厕所里。你,你去跟那个年轻漂亮的小妞要点油,然后把油倒在地上。一定要够厚,知道吧?尤其要记住一点,你千万别分心,不然的话就搞砸了!”

“放心吧!”

“你,你跟着他!”内多对我的侵犯者下了命令。

除了命令,内多还额外用力搡了他一把。

我严格按照表哥说的去做,但是,我没办法从脑中抹去布拉措的脸以及他经常去咖啡馆的事实。我走进地窖,阵阵酒气让我想起了一张张咖啡馆常客阴沉的面孔——过去父亲带我去过一些。自从我十岁开始,这些面孔就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中,那时我常常像人质一样被困在萨拉热窝的各色小咖啡馆里。有时候,他们的特利-特利活动一直持续到半夜!那样的夜晚,布拉措便把我放在两把椅子上让我睡觉,并重复起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咖啡馆的日子……你看到有多难了吧?而阿兹拉竟然还以为我是来找乐子的!”

可能是受到这些想法的影响,抑或是内心渴望亲身感受一下咖啡馆生活的艰辛,我径直走到柜台前甩出一句:

“小妞儿……一份特利-特利!”

“一份什么……我的小鸡仔?”

“一份特利-特利!你不知道是什么吗?你哪儿来的?”

“从弗拉特尼克来的。”

“不,我没问你这个!我只是象征性地这么说,意思是:你是哪儿来的,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清楚?给我拿来!”

“可是我听说过,小鸡仔!”

“一升雷司令加一升气泡水!我给你……给你个零分!”

那女服务员莞尔一笑,不过看到我旁边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便尴尬地垂下了眼帘。厕所里,内多有些焦躁了,催着我赶紧喝下我人生第一杯特利-特利。而我呢,我不着急,汽酒灌满了整个胃——布拉措说得对,酒在喉咙里轰轰作响的感觉真棒。我转向光屁股,只见他冻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