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你会亲身感受到的(第9/12页)
“你妈妈跟我的钱有什么关系啊?”
“那我可不知道!”
“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了,我那笔钱,在哪儿呢?”
他把我搂在怀里,隔着我的衬衣,他的手掌摸到了藏在我腰间的钱。
“嗯……在它该在的地方。”
“在哪儿啊?”
“在委员会呢。送信的又把钱带回去了。”
“你还真让我感到意外啊。你不再是小孩子了,对你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成熟了。干得好!”
我父亲犯梗塞绝对不无道理。现在,一清二楚了。
“……你要知道,我给阿兹拉的钱足够我们一家的吃穿用度了。剩下的,是要放到黑匣子里的。”
“那是什么呀?”
“老天让我们现在过不着苦日子,可是你无法想象我们的父辈曾经有多穷……”
他拿黑匣子编了什么故事,我才不在乎呢。不过,医院,我那天可真是受够了。我吻了吻父亲,他把我一直送到门口。再没有什么是比顺着医院的楼梯跑下去更容易的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偏偏又想起了女人们的大腿,暴露的长短取决于步子的大小——当然了,是在她们上楼的时候!
从公园可以看见布拉措房间的窗子,他挥着手与我再见。我以同样的方式回应他,顺便找个可以开溜的地方。等我走到公园尽头,已经越来越接近另外一条路了……是返回阿兹拉病房的路!透过玻璃门,看见她正熟睡着,我着实松了一口气!不需要再陪她说话了。
杜拉-达科维奇路上的霓虹灯亮了起来,黑夜降临了,我不觉得害怕。我已经渐渐习惯了钱在我身上的感觉,袜子里的、紧贴着腰周围的,还有裤子口袋里的。因为要从医院回家,我跨过城郊之间的界线。一头,金属材质的路灯高耸入云,发出一束束强烈的光;另一头,带反光镜的老式路灯只能勉强照亮一段楼梯,而且早已被醉了酒的年轻人们损坏得不成样子。
在科赛伍斯科-布尔多与茨尔尼分界的地方,在一座废弃的砖厂旁边,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他,身材魁梧,穿着海军蓝色厚呢子上衣;而她,十分娇小——正在接吻,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我注意到,那个姑娘虽然在吻那个小伙子,眼睛却在盯着我。突然,她开始大喊,一连扇了小伙子三个耳光。小伙子朝那姑娘猛扑过去,就要动手打她。他把她一把推倒在灰堆里,她滚了出去连喊救命。我一时间忘了父亲的钱还藏在我身上,便冲过去一把抓住那小伙子。
“你怎么能这么做!她个子这么小!”
“你说什么?”
“你这么大个头,会要了她的命的!”
“你是谁啊!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我谁也不是。我就是想说,这不公平!”
姑娘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拍掉衣服上的灰尘。她长得不错,腰肢纤细,穿着紧身裤,是个金发茨冈人。足以让我在注满热水的浴缸里细细回味了!她上前一步,抓住我的下巴。
“你想干什么?!”她问我。
“我想干什么?……什么都不想干!我就是想让他别打你了!”
“你是谁啊?凭什么掺和我们的事?!”
“我谁也不是……”我刚一开口,那小伙子照着我鼻子就是狠狠一拳,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
我跌倒了。我转头面向他,看到了他的脸。摔在地上之前,我拽住了他衣服的背面。他一脚踹过来,我的手都麻了,但与此同时,我扯下了他衣服上的一颗扣子。
我不知道天已经黑了多久,但身上的寒冷和脑袋里的疼痛让我醒了过来。我朝四周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我正倚着一棵树,而且……全身赤裸裸的,就像新生儿一样。我松开攥着的拳头,看见一颗纽扣。一丝不挂、可怜兮兮的,手里只攥着一颗纽扣,我能做什么呢?发烧让我感到虚弱,是因为气愤,或是鼻子上的伤痛,还是因为自己全身赤裸?我也不清楚。我像风雨中的树叶一样颤抖着,跑向废弃的砖厂。突然,我想起学校里有个伙伴叫塞利姆·赛依迪奇,如果我打算穿过茨尔尼乌尔回家,他家就在旁边。他家里有十个孩子,甚至更多。说真的,这个数字时常变化,有时候甚至能达到十四个!他们可能有些旧衣服,可以让我体面地回家去。
他们家的卧室下面有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充当着整个戈里察的游戏厅;弗拉特尼克(5)的人甚至科瓦契的人,都会到这儿来。听人们说,切罗,这家中的父亲,靠茨冈姑娘卖淫赚钱。大风呼呼地吹过戈里察,从脚指头到头发尖儿,我浑身都冻僵了。我走近他家那用油毛毡包裹着的破平房;一扇窗子朝着厨房。我用头抵着窗玻璃,看到一个肩膀宽阔的男人,这身影好像并不陌生……等他转过身,我认出来了……“最终,你会亲身感受到的!”我揉揉眼睛。没错,就是他,我眼前的,正是我的表兄内多!
他只穿了条裤衩,正在挺着胸脯大秀肌肉,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对着镜子认真欣赏着自己。他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大量的蒸汽从那里冒出来。不消一会儿工夫,我身上已经暖和了起来。厨房另一头,门开了,进来的正是那个把我偷得精光的金发茨冈姑娘!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有那么一会儿,我都要犯心梗了,像我父亲一样。她走到浴缸旁边,停下来,任由裹着身子的毛巾滑落在地上,露出坚挺的乳房和圆滚的臀部。我忘了寒冷!不知道这是否就是内多对女人们说“最终,你会亲身感受到的”的方式。他发出人猿泰山般的叫声,一下跳进浴缸里。在纷飞的水花中,他转过身,脱掉内裤,哧溜滑到水下没了踪影。金发茨冈姑娘咯咯笑起来,等着看后面的好戏。等内多露出水面的时候,他摇晃着湿答答的头发,像虎一样咆哮着。很明显,高潮部分到了,只见金发茨冈姑娘先退到窗子跟前,然后铆足力气冲向浴缸,叫喊着扑到他身上。两人一起潜入水下,片刻之后浮出水面,身体交缠。内多抱着那姑娘,仿佛一个模范生紧紧抱着笔。他们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叫声,喘息着,把身体靠在墙上。我可能永远想象不到,一个男人的生活会如此艰难。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转过身……是老切罗。
“那个妞儿,她给我赚钱。她大喊大叫的,好像嫁了自己的哥哥!你呢,小家伙,你干什么呢,嗯?”
“我……没干什么!”
“什么?没干什么?!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白看的!”
内多和那个金发茨冈姑娘更过分了。他们叫得更响了,他把她粗暴地按在这座小破房子的墙上!这是什么?!世界末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