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城堡 第一章

——喂!这儿没人吗?布拉斯!真该死!这里的人都聋了吗?布拉斯!

——别大声嚷嚷,对你没什么好处,阿罗尔德。

——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在这儿都一个小时了。

——看,你的马车破成什么样子了,阿罗尔德,你不要这样到处丢人现眼。

——别管我的马车,你先拿着这个。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布拉斯。我怎么知道。它是一个包裹,一个寄给瑞太太的包裹。

——给瑞太太的?

——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的。

——一个给瑞太太的包……

——听着,布拉斯!你愿意带着它吗?我得在正午前回到桂尼芭。

——好吧,阿罗尔德。

——交给瑞太太,拜托了……

——交给瑞太太。

——好啦,布拉斯,别像个傻小子。你时不时也到城里来露露脸,总待在这里你会烂掉的。

——你的马车看了寒碜人,阿罗尔德。

——好啦,再见啦!好好干,小伙子,走吧……再见,布拉斯!

——嗨,如果是我驾那辆车,我就不会跑太快,阿罗尔德!我就不会太快的。这辆车也跑不快,真寒碜,一架破马车。

——布拉斯先生……

——看起来好像走几步就要散架……

——布拉斯先生,我找到了,我找到那段绳子了。

——真能干,皮特。把绳子放在马车里。

——绳子在麦地里呢,开始没看到。

——好吧,皮特,你现在到我这里来。放下那段绳子,过来,孩子。我要你现在回家去,立刻过来,听到了吗?拿着,拿着这个包裹。跑去找玛格,把这包裹交给她。听着,告诉她这是给瑞太太的,好吗?你这样跟她说:这个包裹是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的,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昨天晚上到的,从很远……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

——你得这样说。

——从很远的地方,好吧。

——去吧!跑着去。边跑边重复,这样你就不会忘记。赶紧,去吧,孩子。

——好吧,先生。

——大声重复,这个方法很管用。

——好的,先生。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昨天晚上到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

——跑着去,我说要跑着去

——从很远的地方寄来,这个包裹是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这个包裹是给……瑞太太的……给瑞太太的……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很远……一个包裹……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从很远的地方……不,昨天到的……昨天……到的……

——嘿!皮特,你是不是中邪了?你要跑到哪里去?

——你好,安奇……昨天到的……我在找玛格,你看见她了吗?

——她在厨房里。

——谢谢!安奇……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昨天到的……好像是……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从很远……一个包裹……您好呀,哈普先生!……是给瑞太太的……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瑞太太……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玛格!

——小家伙,什么事?

——玛格,玛格,玛格……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皮特?

——一个包裹……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

——让我看看。

——等一下,是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是咋天晚上到的……

——怎样?皮特……

——……昨天晚上到的……

——昨天晚上到的……

——是这样的,包裹是昨天晚上到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的。

——好像是很远的地方?

——是的。

——让我看看,皮特……好像是很远的地方……只是这上面写满了字,你看见了吗?我觉得一定能知道从哪儿寄的。过来看看,施蒂特,有一个给瑞太太的包裹……

——一个包裹?说来听听,很重吗?

——好像是从远方寄来的。

——别闹了,皮特。包裹很轻,很轻,你说呢?施蒂特,你不觉得这压根儿是一份礼物吗?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钱呢。或着是有人开玩笑。

——你知道女主人在哪儿吗?

——我看见她向房间走去了

——好啦,你待在这里,我上去一下。

——我可以跟你去吗,玛格?

——来吧,皮特,别磨蹭。我很快回来,施蒂特。

——是个玩笑,我看就是个玩笑。

——会是个玩笑吗,玛格?

——那谁知道,皮特。

——你知道的,但你不想说,是不是?

——我就是知道也不会跟你说,不告诉你。关上门,得了吧。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皮特,听话……以后你也会知道的,你会见到……或许将会有一个节日……

——一个节日?

——差不多吧……如果,这里面有我想得到的东西,明天将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或者后天……或者再过几天……总会有个特殊的日子……

——一个特殊的日子?为什么说是一个特殊的?

——嘘!待在这儿别动,皮特。不要乱动,行吗?

——好吧。

——不要动……瑞太太……对不起,瑞太太……

这时,就在这时,瑞蓉从书桌前抬起头来,她把目光转向闭着的门。瑞蓉,瑞蓉的面孔。桂尼芭的女人们在照镜子时会想着瑞蓉的脸。桂尼芭的男人们在注视自己的女人时也会想着瑞蓉的脸。她的头发,她的额骨,她洁白的肌肤,她的眼帘。除了这些,最生动的是她的嘴:无论是嫣然一笑,还是大声叫嚷;无论是沉默不语,还是顾盼流连。瑞蓉的嘴总能让你心神不宁,它很轻易地就勾起你的幻想,扰乱你的思绪。“有一天,上帝描绘了瑞蓉的嘴,就在那里,他产生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原罪感。”蒂克特是这样描述的,他在神学院做过厨子,对神学略知一二,至少他是这么说的。别人却都说他以前做事的地方是个监狱,他反驳道:“笨蛋,那还不是一回事。”人们都说那张脸难以描述,自然是指瑞蓉的脸。她的脸已经在人们的想像里根深蒂固。现在这张脸就在那里,就在那儿,对着关闭着的门。这一刻,她从书桌前抬起险来,对着关着的门说:

——我在这。

——这儿有您的一个包表,太太。

——进来吧,玛格。

——有个包裹……是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