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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改变我的承诺,但不是现在。”她一定是听出了我声音中的严厉,因此她伸出手来摸摸我的手。“对不起。我对莫里斯的许多承诺也都没有兑现。我觉得自己该兑现一个了。”

“有那么重要吗?”

“不。他只是说有一天要给你一个惊奇。我不知道他将如何让你惊奇。”

我颇感困惑,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为她的故事提供了补充证据,从反面证实了它。我知道撒谎者最怕沉默,于是我故意沉默考验她,她倒还经得起考验。

“你跟这里的其他人谈过话吗?”

“我们从未见过可以与之谈话的人。有一个玛丽亚,但她很令人失望,要让她说出任何情况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游艇上的船员呢?”

“他们都是希腊人。我认为他们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她突然问,“我们怀疑你们学校里有他的密探,朱恩跟你说过吗?”

“谁?”

“有一天,莫里斯告诉我们,说你跟别的老师关系不好,他们都不喜欢你。”

我立即想到迪米特里艾兹。他天生喜欢说长道短,我几次来布拉尼的事他却能严格保密,好生奇怪。而且,我的确和同事们相处不好,在教师休息室以外,他是和我过往最密的一位老师。我还记得,关于和艾莉森见面的事我没有对他说实话,当时并非出于狡猾,只是为了避免让他开低级玩笑。现在看来还真值得庆幸。

“我能猜出密探是谁。”

“莫里斯的这一面真叫我无法容忍。到处监视人家。他在游艇上有一台电影摄影机,附有摄远镜头。他说是拍摄鸟类用的。”

“要是这老混蛋让我给逮住了……”

“在这里我从未见过它。他有五十七种转移注意力的招数,这大概又是其中的一种吧。”

我注视着她,我看得出她内心有冲突,有些迟疑不决,但又想哄我说出一些与我们正在谈论的内容相反的东西来。我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她的姐妹对我讲到她的情况,于是便做了一个猜测。

“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想继续干下去?”

她摇头:“尼古拉斯,我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此刻,想干。明天也许就不想干了。以前我从未碰到过此类事情。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只要我们甩手不干,他就再也不会有戏唱了。你有这种感觉吗?”

她的目光和我相遇,我瞅准了这一时机,使出了我最后的撒手锏。

“不见得。据我所知,在今年之前他起码已经搞过两次了。”

她十分惊讶,不理解我的意思。我淡然一笑,她盯着我看,撑起身子,坐在脚后跟上。

“你是说你已经……这不是你第一次……”

她明显受挫。她两眼茫然,一副伤心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责备。

“是我在学校里的两位前任。”

她还是不理解。“是他们告诉你的?你全都知道?”

“只知道去年这里发生了怪事,还有前一年的。”我解释自己是怎样发现的,知道的也不多,老头子也承认了这件事。我再次注视着她,看她对此作出什么反应。“他还告诉我,你们俩以前到过这里,和他们见过面。”

她被激怒了,狠狠瞪着我:“可是我们从未涉足……”

“我知道。”

她侧身而坐,眺望大海:“他实在让人受不了。”她把目光收回来,和我对视着,“这么说来,你一直在考虑我们——”

“那倒未必。我知道有一件事情他是撒了谎的。”我讲了米特福德的事,还说老头子认为她为之倾倒。她问了许多问题,很想知道详细情况,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情况?”

“在学校里他们确实没有对任何人讲过。米特福德就给了我那样一个暗示。我已经给他写了信,还没有得到他的回音。”她最后一次在我的目光中搜寻着,后来低下了头。“我认为这说明结局不会太糟。”

“我也试图这样安慰自己。”

“真令人称奇。”

“你最好不要告诉他。”

“不,当然不会。”过了一阵她有点幽默地笑了。“你认为他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孪生姐妹吗?”

“跟你一样,没有。他也不可能有。”

她看我的眼色毫不含糊,低下了头。

“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他计划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说假装回来?”

“今天晚上。昨天晚上他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这一次见面一定很有趣。”

“他会说我不称职把我解雇的。”

我轻柔地说:“我可以替你找个工作。”

一阵沉默之后,她的目光和我的相遇。我伸出一只手,她抓住了,我顺势把她拉过来。我们并肩躺着,中间有一点小距离。我开始欣赏她脸部的线条、她闭上的眼睛、她的鼻子直至鼻尖,还有她的嘴形。她吻我的手指。我把她拉得更近,吻她的嘴。她做出了回应,但我觉得她仍有所保留,半推半就。我们彼此分开了一点,我仔细端详她的脸,觉得百看不厌,能勾起我的无尽欲望,我随时愿意为她提供保护。无论是从肉体的还是从心理的角度看,她的脸都是毫无瑕疵的。她睁开眼睛,温柔但有节制地瞟了我一眼。

“你在想什么?”

“你实在太美了。”

“你在雅典真的没有和你的朋友见过面吗?”

“如果我跟她见过面你吃醋吗?”

“是的。”

“我没跟她见过面。”

“我敢打赌你跟她见过面。”

“说实话,她赶不及。”

“看来你还真想见她?”

“出于对不会说话的动物的仁慈。只想告诉她继续保持来往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已经把心给了一位迷人的姑娘。”

“是特定的一位。”

我捧起她的手吻了一下,又吻她的伤疤。

“你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她拱起手腕看伤疤。“那是我十岁的时候,玩捉迷藏。”她噘起嘴,做出一副嘲弄自己的样子,“我应该从中吸取教训。我藏在花园的一个小棚里,不小心撞到了挂在钉子上一根像长棍的东西,赶紧用手臂去护着脑袋。”她做了个模仿的手势,“原来是一把长柄大镰刀。”

“你好可怜。”我又吻她的手腕,再次紧紧把她拥在怀里。过了一会儿,我放开她的嘴,开始吻她的眼睛、她的脖子、她的喉部,沿着连衣裙的曲线一直吻到乳房上方,然后又回过头来吻她的嘴。我们互相探索对方的目光。她的眼神里仍然有捉摸不定的成分,但也有些东西已经消融。她突然闭上眼睛,嘴冲着我凑过来,仿佛此时用嘴唇比用话语更能表达她的感情。我们紧紧拥抱着甜蜜接吻,沉浸在幸福之中,就在我们对周围的一切毫无觉察之时,一切突然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