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我的名字叫爱德华多(第5/9页)
丽贝卡觉得是时候换工作了,便接受了来自大学的一个工程师团队的委托,研究智能手机在环境领域里的可能应用。凭她的简历和人脉,那份工作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这样一来,她说道,她将会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双胞胎。我儿子同意了这个选择。
在最初几个月,娜娜经常跑去米兰帮她一把,做家务,带孩子。但丽贝卡出生在六月的最后十天里,没过多久,就像所有的巨蟹座那样她的头脑固执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像不锈钢一样的对于独立的需求,一旦涉及我妻子她就会表现出要发生争执的样子。
对于娜娜来说,在她清洗并分类消毒了家里每一样东西,甚至每一平方厘米的地方之后,她的儿媳所应该表达出的感激丽贝卡继续全部都表达给了多丽娜,那个她和马尔切罗慷慨付钱请来的女佣。来自一个家庭里的成员之间相互帮忙这种符合人性的想法,对于那个黑色维纳斯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
“不是说丽贝卡不是个好女孩,”有一次我妻子回到那不勒斯的时候对我说道,“但那个家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怎么能信任一个时刻打着电话的摩尔多瓦女孩?只有上帝才知道她在电话里和她那十个男友中的一个说了些什么。”
“你这种批评我觉得不太恰当。”我回答她。
“恰当也好,不恰当也罢,那个女孩不懂该怎么干活。”娜娜反驳。
“可是你去找他们的时候就一定要干活吗?你已经六十岁了,娜娜。你不能做点别的事情吗?”
“爱德华,你不懂。”
事实上我确实不懂。我妻子确实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又一次我觉得自己比她层次更低,又一次我给予了丽贝卡高于实际上考虑到她所代表的一切我本应该给予的评价。所以说,又一次地,我忘记了去保护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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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到了,那些中国人准备让步了。”有一天马尔切罗在电话里说道,“在接下来的五年计划里,我们将会看到好事发生。”
不时地,当我在马雷基亚罗我最喜欢的一家酒吧的露台上放松着的时候,马尔切罗会打来电话告诉我关于全球绿色经济的新消息。在某些日子里,那不勒斯海湾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游泳池,没有什么,水也好,鱼也好,人也好,能从这里逃出去。从这里看所有事物的视角都是破碎的,难以呈现,而那地平线就像一堵难以渗透的围墙。
我在乌贼3000的工作顺利地进行着,用财富生产更多的财富。有时候我会问自己,当我的建议不再被需要的时候,接下来我会做什么,石头脸和我会停止做朋友吗?那个想法困扰着我。我仔细观察着波西利波山上那些有钱人的房子,感觉到一种怀念,怀念在过去的时光里财富背后有着可以公开的故事,怀念在过去的日子里每一张钞票都对应着一个不同的梦想,而不是所有钞票都是为了生产更多的钞票。也许我应该买下那些别墅中的一栋,和娜娜一起搬进去。
面对着这样的一种景色,度过我们年老的岁月一点也不糟。
“他们终于让步了。”我儿子补充道,带着很满意的语气。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巴拉克·奥巴马的第一次全国演讲吗?他觉得《京都议定书》势在必行。在经济危机和剩下的所有事情面前,西方国家必须改变想法,要以更绿色的方式发展经济,迟早中国人也必须配合这一点。目标是第十二个五年计划,如果效果不好,那就第十三个。这条道路已经很明确在修了……”
“是的,但等到这条道路修好的那一天,”我跟他开起了玩笑,“你已经退休很久了。”
“所以呢,”愤恨的马尔切罗问我,“你不才是那个一直相信未来的人吗?我的个人利益有什么好关心的呢?也许我的孩子们会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我们结束了交谈,我又点了一杯普洛赛克。接近一点的时候,我付了账,叫了一辆出租车。自从我退休以后,我妻子每天都要和我一起吃午餐。
晚些时候,午休时间,当我在床上莫名其妙地躁动不安的时候,我回想着我儿子的话。未来,他真的相信未来。有很多年的时间我也相信,但我从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未来,只有我自己的。相反那个家伙真的给我好好上了一课。我又拿起电话打给他。
“听着,今天很抱歉。”我对他说道,甚至没有留给他时间回答我,“我真的很高兴你对你的工作感到满意,我相信中国人会明白那有多重要,这是一件很棒的事情。让我们一起期待下一个五年计划会计划些什么。真的抱歉,好儿子。”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正抽噎着。
“怎么了?”我低声说,开始担心起来,“什么事情不对劲吗?”
电话的另一边,长时间的停顿,最后,他号啕大哭起来。
“丽贝卡,”他说道,“丽贝卡昏迷了。”
我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着这样的一些行为。起初我甚至没能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丽贝卡昏迷了,我明白。原因是她窒息了,我明白。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男人。一个和她有关系的男人,爸爸,大学里的某个人。”
“她和某个人有关系,”我重复道,“丽贝卡有一个情人?”
“是的,爸爸。一个情人。我们聊过这件事。”
“什么时候?”
“一段时间以前了。”
“你们还在一起吗?”
“当然了,爸爸。她是我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我爱她。现在她昏迷了。”
“但是她有一个情人这个事实并不会让她窒息,也不会让她昏迷。”我记得我是这样说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能够在近处掌控局势,娜娜和我搬去了米兰。丽贝卡插着管子靠氧气罐呼吸着。
“他们当时正在做‘日式绑缚’,爸爸,他把她绑起来了,但他勒得太紧了。先是血液循环受堵,接着心脏停止跳动了几秒钟的时间。直到他给她松绑。就在那时,她昏迷了。”
“他强奸她了?”
“不,爸爸。他们在做‘日式绑缚’,一种起源于日本的绑缚性行为。理论上来说并不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有可能会变得危险。”
“那个男人呢,大学教授?”
“有被起诉,但现在自由了。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和他们在一起。”
“另一个男人?”
“另一个女人。”
我已经无法克制自己了。“天哪。你不要对你母亲说,我求你。你甚至也不应该对我说。”
“好的,爸爸。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