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德罗·阿尔杉茹·奥茹欧巴的民事斗争以及人民如何占领了广场(第28/33页)

阿尔杉茹大师已经打败

佩德里托这个牛皮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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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难以掩饰的喜悦,警察局长接受了胖子佩德里托的辞职申请。他是前任政府留下来的尴尬遗产,是一股不服管束的力量。他随心所欲,不向上级请示,也不考虑后果,指挥着一群流氓土匪与凶狠的杀手。助理专员早已构成问题,只是出于害怕,警察局长才没有为了公众利益免去他的职位。

一连几个月,没有人在巴伊亚的街道上看到过佩德里托,他以“游学”的名义去了欧洲。至于“大灵魂”泽,警察全城搜捕他的下落,流氓团伙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在比卡布拉农场更远的地方,他们发现他在丛林中游荡,便毫不心软地开了枪。“大灵魂”泽受了致命伤,却依然勒住“七死人”伊诺森西亚的脖子,带他一起上了杀手的天堂。

助理专员的职位取消了,让位给了其他警员。这个职位就像警察局长的一个分身、一个临时代理,但由他负责执行任务,是实际上的真正指挥官。接替他的警员中,第一个就是费尔南多·高亚斯,他平息了圣战,允许欢笑庆祝。他礼貌优雅,如果不做警察,倒可以当一名银行家。

坎东布雷教徒能够再次打开圣殿的大门,阿佛谢回到了路上,桑巴舞在狂欢节上蔓延开来,游行、表演、舞会也重新组织起来。卡波埃拉拳师弹着弓形琴唱歌——

这条蛇会咬你

圣本笃先生

哦,蛇扑过来了

圣本笃先生

嘿,干亲家!

“嘿!干亲家阿尔杉茹,我们的斗争多漫长啊!”在奇迹之篷里,里迪奥·库何大师读着助理专员辞职的报道,回忆说。这场同警察政府的斗争,这场反抗仇恨的斗争,早在上个世纪末就开始了。二十五年前,他们谋划组织了第一场狂欢节的阿佛谢,让“非洲使团”走上街头。那次游行的主题是奥沙拉王国,里迪奥大师担任团长,瓦尔德罗伊尔则是舞者。

最初的那段时间,他们战胜并赶走了警察局主任弗朗西斯科·安东尼奥·德·卡斯特罗·洛雷鲁博士,那个禁止了巴图科、桑巴、阿佛谢与街头游行的人。真是美好的时光啊,嗯,干亲家!那时我们年轻莽撞,在“巴伊亚之子”的阿佛谢队伍里,让警察吃屁,为群众与群众的庆典欢呼!你还记得吗,干亲家?这场斗争如此漫长,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达米昂·德·索萨少校,那时还是一个小男孩,夺了一顶士兵的军帽。已经过世的曼努埃尔·德·普拉赛德斯扮演了宗比。斗争始终没有停止,干亲家:无论在路上还是在圣殿里,在书籍还是在报纸上,无论借助笔杆还是石头,狂欢还是骚乱。最漫长的斗争,最无尽的战斗。是否有一天会结束呢,干亲家?

会结束的,我的好人,也许我们看不到了,伙计。我们将会在战斗中死去,在战斗中嬉戏。佩德里托在前面跑,奥贡在后面,双手都变成了蛇,让我笑一会儿,干亲家,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笑的事情。我们会在战斗中死去。年轻莽撞,我的好人。警察吃屁去吧,巴伊亚人民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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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考皮奥的坎东布雷事件过去很久以后,一天晚上,几个人乘汽车从“白房子”聚会回来,“白房子”是旧蔗糖场的圣殿,修缮恢复了从前的宏伟。这辆车的主人是弗拉加·奈托老师,寄生虫学的自由教师,却要承担教授的职责。同他一起的还有提莫代乌神父——他打扮得像个平民,穿着外套,留着长须,加上荷兰人粉色的皮肤,就像一个放高利贷的俄国人——以及圣像雕刻师米盖尔与佩德罗·阿尔杉茹。他们将神父送到修道院,圣像雕刻师也在那里下了车,他住在学院路上,沿着这条路走一条街,就是他的圣像篷子。

弗拉加·奈托老师从德国带回了夜游的习惯与喝啤酒的爱好。

“佩德罗大师,去润润嗓子怎么样?我觉得嘴干,那些橄榄油食物非常不错,但让我口渴。”

“喝杯啤酒挺好。”

他们在耶稣圣殿广场拐角的佩雷斯酒吧坐下,旁边就是主教堂,对面就是医学院。弗拉加·奈托教授品了几口小酒,打开了话匣子。

“在这儿,咱们不是寄生虫教研室的老师与杂役,而是两个科学人员,两个朋友。咱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像称呼其他人一样,把我叫作‘我的好人’。因为,今天我想让你给我解释一些东西。”

“朋友?”阿尔杉茹心想。在老师与杂役之间,彼此都有着强烈的好感。弗拉加·奈托雷厉风行,有侠义气概,仗义执言,容易激动,热衷于辩论,有爆发力,他在阿尔杉茹身上看到了成熟、经验、信心与对生活的热爱,在他柔和的外表之下有股不可收买的冲劲儿。杂役能够和老师做朋友吗?阿尔杉茹自认为是席尔瓦·维拉亚的朋友。多年以来——已经超过了十五年——他都能感觉到专家近乎父亲的关爱,尽管他们两个的年龄相差不大。这段期间,大师的手一直为他指引着方向,给予他支持与保护,一直默默地为他提供各种帮助。弗拉加·奈托也是他的朋友,这段友情的开端可以追溯到那场论文答辩,他引用了《巴伊亚风俗中的非洲影响》,并一直寻求阿尔杉茹的陪伴与交流。他多次去过奇迹之篷:如今,奇迹之篷已经不是那个放荡喧嚣的歌舞场地,而是忙碌简陋的印刷作坊,到了晚上,最德高望重的人会聚集起来,讨论各个方面的问题。可以肯定,他们是朋友,但是跟里迪奥、布迪昂、瓦尔德罗伊尔、奥萨、马奈·利玛与米盖尔不同,他们既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乡邻,而席尔瓦·维拉亚与弗拉加·奈托则处于另一个社会阶层。阿尔杉茹大师并不想向上攀爬,即使他们向他伸出援手。达米昂少校,一只脚在底层一只脚在顶层,只有他才能保持这种平衡。塔代乌呢?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佩德罗·阿尔杉茹大师喝了一口啤酒。弗拉加·奈托老师仔细观察着杂役的表情:在他古铜色的温和与眼睛的阴影中究竟藏着什么?他在想着什么?他的生活方式又是什么?

弗拉加·奈托去奇迹之篷是为了建立与民众的联系,按照他的说法,是“广大工人群众”。有时候,听他说起欧洲的生活、学习、政治运动、工人起义,佩德罗·阿尔杉茹会觉得是另一个时代的老人,正聆听一位慷慨的预言家用新语言讲述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就连区分阿尔杉茹与弗拉加·奈托的最尖锐的差异也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