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第5/6页)

“谁是那个杜洛兹,持球跑动进攻很棒的那个?”

“他在那里。”

“我们来看他跑。”

“好的。杜洛兹,孩子们,过来集合!”克利夫·巴特尔斯也在那里。我得从右翼跑几步佯攻的步子,然后转身回到接球队员的身后,做做样子好像我没有得到他的传球,但实际上我确实接到了球,然后开始飞速绕过左边(我不习惯的一边),不得不再次躲避老将特克·塔兹伊克,特克再次咒骂,我反向越过开球线,直至面对边线那边可能出现的防守阻截球员,再次反向奔跑,巧妙躲避一下,这时我已经甩开了所有对手,独自处在开阔的球场上准备全力狂奔一百九十码,我和球门柱之间除了陆特别喜欢的意大利人迈克·罗马尼诺外没有任何阻挡;正当迈克准备试图抓住我,把我拖到地上的时候,陆·利贝尔吹了哨子,停止练习,他不想让罗马英雄劳累过度。

不过,军队的教练已经看清,另一个教练也看到了。四天后,沙巴斯从洛厄尔来了,他那对沮丧空想的大眼睛显得迷惑不解,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去研究布鲁克林大桥。尽管此时我还得写一篇有关《李尔王》和《麦克白》的大论文,可我们还是去了布鲁克林大桥;这时,老爸来了,在学院附近租了个房间,他去了陆·利贝尔的办公室,却没得到工作,我听见老爸与利贝尔在那里高声嚷嚷,爸爸跺着脚从陆的办公室出来,他对我说:“走,回家,这些意大利人只是在欺骗我们俩。”

“陆怎么啦?”

“只因为穿了两百美元的套装,他就以为自己是香蕉鼻子先生 [28] 啦?与军队的比赛即将在周六举行,如果他不让你参加这场比赛,那么这他妈的到底算是什么意思?”

“现在让我上场 ,教练?”星期六与军队比赛时,我对坐在长凳上的陆说,可他甚至不朝我这边看一眼。

第二周的星期一,我的窗上堆着积雪,收音机里播放着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我自言自语地说:“好吧,我不打橄榄球了。”我走进隔壁莫特·梅厄的寝室,他的房间里有一架平台式大钢琴,听他弹奏本尼·古德曼钢琴家式的爵士音乐。梅乐·鲍威尔 [29] 。我去了杰克·菲茨帕特里克的房间,喝了些威士忌,他正趴在一篇未完成的短篇故事上睡着了。我穿过大街,去了对面埃德娜·帕尔默的祖母的家,就在她家沙发上把埃德娜·帕尔默给操了。我跟化学系说见鬼去吧。哥伦比亚橄榄球队的大牌阻截、后卫和边锋队员们在我窗外的雪地里高声叫喊:“嗨,白痴,出来喝杯啤酒!”朱罗斯基也在他们中间,还有特克·塔兹伊克等其他人,如果他们不让我出场赛球,我不想死皮赖脸地在这里。

因为与军队的这场比赛我能上场的话,我们至少两次持球触地得分,使比分非常接近,并且我将顺带击败他们最好的带球进攻队员、来自洛厄尔的阿特·贾纳,就像我十三岁时对付哈尔马洛那样,快狠准。如果你都不能上场比赛,那么你还打什么球?

哥伦比亚校队的边锋们在一百一十八街和百老汇交界处的西区酒吧外面放肆撒尿,就当着我未来的娇妻埃德娜(“约翰妮”):帕尔默的面,埃德娜还认为这挺逗人,而此时我在收拾我的行李,装好我的收音机,回洛厄尔老家,等待海军召唤我。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她与另一个海员有一段风流韵事,那个海员为了节省五分钱,把她猛地从地铁闸机验票口推了过去。)此时,查德·斯通是队长,似乎有点惋惜地看着我。我讨厌撒克里·卡尔,争球时他用他石头般的头撞我。他们这帮人狗屎一堆,不让别人显露才干。在关键时刻。银色指甲和锯末。

一三

不过,我忘记了一件事情:当陆·利贝尔召我回哥伦比亚时,我乘坐纽约—纽黑文—哈特福德火车,或者不管你称它什么,从北洛厄尔至纳舒厄,然后向西至伍斯特,再驶往纽黑文的哈特福德,等等,一路有我父亲陪伴。大个子老爸随身带着一本威拉德·罗伯逊 [30] 写的书,罗伯逊在不少电影中扮演老年人物,电影名叫《高潮》或《低潮》或其他什么,一个有关海滩捡蛤蜊人救一个快淹死的姑娘(艾达·卢皮诺 [31] ,老爸最喜欢的年轻女演员)的故事(还有法国的让·迦本);从洛厄尔到纽约的十二个小时里,老爸在火车陈旧的座位上打鼾,而我读完了一整部小说。现在的人们不再那么做了。十二个小时坐在灯光暗淡的火车上,年迈的乘务员和司闸员来回跑动,高声叫喊:“梅里登!”我在阅读一部完整的由法国电影改编的小说。书也写得非常不错。想象一下吧,没有空姐露着假牙微笑,邀请你去参加某个无影无踪的舞会的缠扰,而是独自阅读一本小说……早晨,我们去了陆·利贝尔的办公室,跟陆吵了那次架。不过,有的时候,在梦中,我梦见自己肩扛着太多的负重,与其他人一起朝火车终点站狂奔。我请他们拿一下我的外衣,或者雨伞,但是他们总是婉言拒绝,所以这就意味着,现在我要肩负超越我承受能力的负担生活下去。而且没人在乎。

我爸已经读过那本小说,他要我在那列陈旧车厢棕色的灯光下研究这本书,火车喀嚓喀嚓飞驰在新英格兰大地上……当你加入“铁路火车人兄弟会”的时候,请三思而后行。BRT [32] 。

不是UROC。

一四

就这样,我和老爸告别了纽约,我回洛厄尔等待,我已经说过,等待海军的召唤,当他们果真召唤我时,我已得了风疹,我是说真患了风疹,我脖子上上下下都是小脓包,还有手臂上,真的病了。我写了一张便笺给海军,他们说等两周。我再次待在家里,与妈妈在一起;我开始整洁地手印一部漂亮的小小说,名叫《大海是我兄弟》,把它称作文学那是吹牛,但手印得非常漂亮。我再次独自在家里,拿着我的手印铅笔,再次潜心写作,不过真的因风疹病得很厉害。事实上,当时这种病正流行,海军不怀疑我。但第二周我身体恢复之后,我乘火车去波士顿美国海军航空兵部队,他们让我坐在一把椅子里旋转,问我是否头晕。“我没发晕,”我说。不过,在高空测试中他们难住了我。“如果你在一万八千米高空飞行,高度如此这般,你会怎样动作?”

“真见鬼,我干吗要知道这个?”

于是,我结束了大学教育,被指派去纽波特 [33] ,剃掉头发,穿上军用皮靴,成了受训新兵。

一五

军营生活没那么糟糕,只是他们都十八岁,而我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