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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哈灵顿没有在约定的时间打电话,我打电话去旅馆询问,得知他没有退房,但那天晚上他没有来前台拿钥匙。星期四早上,我向洛杉矶警察局报案。他们答应查一下,但根据我提供的相当有限的信息,他们认为哈灵顿不太可能遇害了。‘这是一座繁忙的城市,’接电话的警察说,‘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吸引住一名年轻人,让他忘了打电话。’
“我那天都在努力联系丹尼斯和塞尔比,但始终联系不上。就连弗朗西斯事务所的电话答录机都没工作。我前往尼娜·德雷顿在公园大道的公寓。门厅中的保安告诉我,德雷顿夫人在去休假了,我不能上楼。
“星期五整整一天,我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等待。晚上十一点半,我接到了洛杉矶警察的电话。他们打开了哈灵顿在贝弗利山酒店的房间,他的衣服和行李都不见了,房间里没有他遭到杀害的迹象。警察问我,他的329.48美元房费该由谁来付。
“那天晚上,我强迫自己按计划去一个朋友家吃晚饭。从公交车站到格林尼治村只有两个街区,但这段路那晚却仿佛没有尽头。星期六傍晚,就是你父亲在查尔斯顿遇害的晚上,我在大学参加关于城市暴力的研讨会。与会者有两百多人,其中还有几名政党候选人。整个讨论过程中,我不时打量观众席,希望能看到尼娜·德雷顿那眼镜蛇似的微笑,或者上校那双冰冷的眼睛。我感觉自己又变成了棋子,但这次下棋的是谁呢?
“星期天,我读到了早报,第一次得知查尔斯顿的凶杀案。报纸的其他位置上,有一小段专栏文章,说一架飞机在星期六凌晨坠毁在南卡罗来纳,好莱坞制片人威廉·D. 波登不幸搭乘了那架飞机。专栏里还附有那位神秘制片人的罕见照片。照片拍摄于六十年代,照片中的上校正在微笑。”
索尔不再说话了。他们的咖啡杯放在门廊栏杆上,咖啡已经冷了,但他们全然不觉。索尔说话期间,栏杆的阴影在他腿上慢慢移动。谈话中止后,远处街道的声响也变得隐约可闻。
“是谁杀了我父亲?”娜塔莉问。她紧拽毛衣,揉着胳膊,像是很冷似的。
“我不知道。”索尔说。
“梅勒妮·福勒是他们的同伙,对吧?”
“是的,几乎可以肯定。”
“可能是她干的?”
“是的。”
“你确定尼娜·德雷顿死了?”
“是的。我去过停尸房,看过现场照片,读过解剖报告。”
“但她也许在死之前杀害了我父亲,对吧?”
索尔犹豫起来,“有这个可能,”他说。
“波登——就是上校——他应该在星期五晚上的飞机事故中死了。”
索尔点头。
“你认为他死了吗?”娜塔莉问。
索尔说:“不。”
娜塔莉站起身,在小门廊里走来走去。“你有他还活着的证据吗?”她问。
“没有。”
“但你认为他还活着?”
“是的。”
“他或者那个姓福勒的女人都可能杀了我父亲?”
“是的。”
“你仍然在追踪他?追踪波登……或者冯·伯夏特?”
“是的。”
“我的上帝啊。”娜塔莉走进屋内,带回两杯白兰地。她递给索尔一杯,然后将另一杯一饮而尽。她从毛衣口袋里取出一包烟,摸出火柴,用颤抖的手点燃一支烟。
“抽烟对身体不好。”索尔轻声道。
娜塔莉哼了一声。“这些人是吸血鬼,对吧?”她说。
“吸血鬼?”索尔摇摇头,不是太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操控别人,然后将这些人像塑料包装一样扔掉。”她说,“他们就像深夜档电视剧里的吸血鬼。但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吸血鬼。”索尔说,立马意识到自己说的是波兰语,“是的。”他换成英语说,“这个比喻不错。”
“那么,”娜塔莉说,“我们现在干什么?”
“我们?”索尔闻言一惊。他用手揉了揉膝盖。
“我们。”娜塔莉说,声音中带着愤怒,“你和我。我们。你讲了这么久的故事,并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吧?你需要一个同伴。好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索尔摇摇头,挠了挠胡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告诉你这些。”他说,“但是……”
“但是什么?”
“非常危险。弗兰西斯,还有其他人……”
娜塔莉走上前来,蹲下,用右手抚摸他的手臂。“我父亲名叫约瑟夫·伦纳德·普雷斯顿,”她轻声说,“四十八岁……明年二月六日满四十九岁。他是个好人,一个好父亲,一个好摄影师,一个非常穷的生意人。他笑起来的时候……”娜塔莉哽咽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你很难不跟着他一起笑。”
她静静地在地上蹲了几秒钟,抚摸他手腕上褪色的蓝色数字,然后她说:“你接下来怎么办?”
索尔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星期六我要飞到华盛顿去见一个人……这个人手上可能掌握着上校是否还活着的信息。”
“然后怎么办?”娜塔莉追问。
“然后等。”索尔说,“我们边等边留意各种信息,查看报纸。”
“报纸?”娜塔莉说,“查什么?”
“凶杀案。”索尔说。
娜塔莉眨眼,身体后仰。她右手里的烟快要熄灭了,她将烟头在木地板上捻灭。“你没搞错吧?这个姓福勒的女人,还有你所说的上校肯定已经离开这个国家……躲起来了。他们怎么会又这么快出来杀人?”
索尔耸耸肩。他突然感到非常累。“那是他们的本性。”他说,“吸血鬼必须‘进食’。”
娜塔莉站起身,走来门廊的角落里。“你找到——我们找到他们之后怎么办?”她问。
“找到之后再决定。”索尔说,“我们首先必须找到他们。”
“必须用木桩刺穿吸血鬼的心脏才能杀死它。”娜塔莉说。
索尔没有回应。
娜塔莉又掏出一根烟,但没有点燃。“你靠他们太近的话,会不会被他们发现?”她说,“他们会不会掉过头来对付你?”
“那问题就简单了。”索尔说。
娜塔莉正要开口,只见一辆涂着县政府标识的黑色汽车停在路边,驾驶室里走出一个身材肥胖、面色红润、戴着高顶阔边帽的男人。“金特里治安官。”娜塔莉说。
胖警官盯了他们一会儿,然后缓缓走过来,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金特里在门廊台阶处站定,脱下帽子。他那仿佛被阳光灼伤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就像一个小男孩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