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17/42页)
“因此,是性,红线,就是性。从远古起便是如此。”
“弥诺斯惩罚了代达洛斯,这个建造了不太有效的迷宫的建筑师。请记住:迷宫并不完美无缺!”
代达洛斯被关进了这个迷宫,跟他的儿子伊卡洛斯一起。建筑师无法走出自己的创造物。他极其渴望飞翔,就造了一对翅膀,成了一只人造之鸟。而伊卡洛斯,儿子,飞翔……却忘了父亲对他说的别太靠近太阳的告诫。翅膀上的蜡融化了。飞翔的人掉到了海里。父亲,代达洛斯,随后平安降落在库马,他从那里去了西西里。
“这是一部动画片的剧本。”
“让我们共同喝了第一杯。为了天真的听众。”
教授站起来,打开酒瓶,把酒倒在杯子里,他们碰了一下杯,然后,各自坐到自己的扶手椅里。
塔拉乖巧,有趣,教授扮演着他的新角色。
“是老头写的这动画片。或者叫炼金术士。可以这样叫他吗?”
“对动画片来说,叫他炼金术士更好。”
“好的,我还是保留老头吧。老头同样还提到了现代的阐释,很自然。城市的思想家们。迷宫之城的孤独者。弥诺陶洛斯神话应该是人天生的一部分。是他命定的部分,先于理性的。”
“牲畜。我们心中的欲望的牲畜。”
“现代城市人想压制这一部分,这一厚古者认定。科斯敏·迪玛是有机论的信徒,他拒绝现代的人造技术,现代性的这一迷宫城市。代达洛斯的人造技术和后来的人造技术把魔怪压抑在了潜意识中。致命的错误,怀旧者认定。老头面对理性表现出怀疑论,对进步不以为然。老头卡在了……”
“炼金术士。”
“对炼金术士,对他的同志们,传统,完全就如异族的野蛮,是能量和权力的根源。文明被遗忘。目的和中心缺失。个体的颓废。”
“因此,就是我们!城市人!迷宫城市的孤独者。那么,生活在树木丛生的乡下、隐藏在森林中的学院的孤独者呢?是他们让那畜牲再活吗?”
“我不知道在你们的宿舍中都发生着什么。吸毒?狂饮?我是不会吃惊的。青春嘛。企图把界限推向更远。我没有机会了解这些。我很遗憾。”
“你可以追补的。美国给了你种种办法。人们可以改变表面、躯体、精神、个性,随便什么。人们总能找到上个星期刚发明的神奇药丸或者酏剂。你就出发去亚里桑那、内华达或者在另一个名称底下的南极洲。你就是某个别的人。新世界鼓励新事物。更新。A new start[52],人们说。”
“我说的是个体的颓废,而不是冒充。”
加什帕尔瞧着他的膝盖,但他说得很清楚,让人听得很真切。
“那不是冒充,而是一种新的开始。”
“一种替代:把自己装成自己所不是的那个人,对冒充者,词典就是这样定义的。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是一个流亡者。”
“不是一种新的开始吗?”
“很多的模仿。走向改变的第一步是模仿。”
“因此,你是在老头那一边了。”
“我不相信以往的理想化。不相信任何的理想化。”
“怀疑主义。”
“唯一的稳重。个体的现代颓废,就是民族的颓废,厚古派这样认为。个体的颓废,民族的灾难。”
“很符合逻辑。”
“假如过去是一个金子的标志,这么说就很合逻辑,很真实了。问题是,它不会那样。它否定人类的不完备。让我们再回到那部动画片上来,好不好?不可能抓住弥诺陶洛斯的,老头和他的弟子们认定。对神话的怀恋,牧歌化,理想化。弥诺陶洛斯在现代迷宫中复仇。现代性的快乐而又繁荣的地狱,或者,迷恋神话的极权的殖民地。我们是不是将为现代的地狱喝上一杯呢?它并不比过去的地狱更糟。”
“我更喜欢毫无理由地喝。只因为我喜欢葡萄酒。”女学生是享乐主义者。
“不太喜欢。我不喜欢弥诺陶洛斯。我更喜欢迷宫。作为游戏。作为人造物。厌烦的解药。为星期六的晚会而喝吧。休息。放松。”
加什帕尔站起来,高大,魁梧。他醒了,仿佛他不再害怕那样了。
“可咒的三月的晚会。可咒的教授,可咒的课程,关于一个可咒的迷宫。作为游戏的迷宫?给天真者的。天真的听众。毕竟有所牵连。”
“受了牵连?是的,我是在这里。女学生就在这里。”
“她是现在。”
“教授也是现在。”
“兴许吧。得说服他。得说服他。”
他们碰杯,兴致很高。游戏酝酿了罪行,或者得出解决办法。弥诺陶洛斯的被杀,或是他行动的钥匙。
“你是哪个星座?”
“怎么?我不明白。我是不管那些事情的。”
“我也是,但是……公牛座意味着生命力。春天。我不认为,但……”
“但什么?”
“我的表姐露很是迷星座,天文学,星辰,征兆。自然,有些已经被论证了。可能性的轮盘赌。我这方面很弱智。这让我觉得好玩,然后我就忘记了。”
“星相学同样是一种游戏。所有的游戏都是好的。我猜你不会玩吧?”
“玩不了太长时间。一种简短的消遣,仅此而已。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你是想知道我到底有多年轻吧?”
“对一个像我这样的老人,你用不着说什么足够年轻。说月份——我对年份不感兴趣。”
“四月。”
“日子呢?”
“你刚刚说的,只说月份。”
“每个月都有两个星座呢。”
“好吧,那我要两个。不管怎么样。两个都说说。”
“好。太阳的承诺。复活。太阳惩罚伊卡洛斯,让他的翅膀融化。因他的傲慢,因为对定命的挑战,因为相信自由,相信选择而受惩罚。因为他自我的野心。现代的self-made-man[53]。这就是你们说的,你们这些美国人。”
“教授也是美国人。他在一个美国的学院给一代年轻人讲课,他们现代,因而不崇拜什么,他们帮助他实现自我美国化。美国的钱让教授活着。在美国的森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