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影人(第16/16页)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春光明媚的一天。晚上,我又和总林务官以及他那条忠实的狗在树林里散步。我沉默片刻后便将昨夜回忆所及和心中顿悟的一切以及各个细节都讲给总林务官听了。
“嗯,”这位审慎的总林务官哼了一声,以真诚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我,“这可是一篇诗章。您不仅仅是一位律师啊!”
我摇摇头:“您一直管它叫诗章吧,您也可以管它叫爱和同情,这我很快就在我的女主人身上发现了。”天黑了,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是我觉得,他好似向我投来真挚的目光。“亲爱的朋友,我很感激您,”他接下去又说,“当然,我很少听到我妻子的父亲的情况,他在我的心目中从来不是这样的形象。”
“那么在您的心目中是什么样子呢?”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我们默默思索,并肩走到了家门口。
“你们两个可走得太慢啦。”克里斯廷欣太太迎向我们,“你们可把我全给忘了!”
次日晨,我离去的时候,他们夫妇俩陪我走了一段林中小道,把我送到公路上。“我们要给您写信的!”总林务官说,“平常我是不爱写信的,但我准会给您写信,我们一定要把您紧紧抓住,使您再次踏上来看望我们的道路!”
“是啊,您再来吧!”克里斯廷欣太太大声喊道,“答应我们这个要求吧!这样握别才不会使我们忧伤!”
我快活地答应了他们,接着他们夫妇俩便跟我握手告别。我站在那儿,望着他们离去:她紧紧挨着丈夫的身体,他则温情地搂着她的腰肢。之后,他们拐过一个弯道,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
“再见啦,约翰·交运城的女儿!”我小声喊道,“就让那绰号的第一个音节——‘交运’这两个字眼留在你的身边吧!它是忠诚的,因为它也待在恰当的地方啦!”
十四天后,总林务官寄来了第一封信,使我在看公文的间隙中花了很大工夫去读它。“我还不得不解除您许下的诺言,”他在信中写道,“就在我们话别的那天晚上,我便把克里斯廷欣父亲的往事,照您给我讲述的内容,详详细细地都讲给她听了。您说得不错,这是他早先的形象,之后他才成为迄今在他女儿心中的那另一种慈祥样子的。即使夫妇之间也不该保守秘密啊。虽然这首先使她号啕大哭了一场,吓了我一跳,生怕她父亲的气质在我温柔的妻子身上迸发出来了。但是,她一会儿又恢复了自我。而现在——我的朋友,树林边缘的香忍冬又开花了,散发着在我看来从未有过的芬芳。约翰·交运城相片的镜框上,眼下挂上了一个玫瑰花环,现在,他的女儿对于他有了更多的了解。不仅仅是个父亲,而且是一个完整的人。克里斯廷欣叮嘱我转达对您的感谢与问候,但我知道自己无能以女性的方式将此表达于纸上。我只请求您理解这是最真诚的表示。”
当年,总林务官的信里就是这样写的。虽然每年我们都有几次书信来往,但我没有再去那儿。然而此刻在我书房左边墙角的两只椅子上已放上了两只收拾好的旅行皮箱。外面篱笆旁边的香忍冬又开花了。为了离家一周,屋里的一切都已收拾干净,因为我决定明天去看望我的朋友——约翰·交运城的女儿与正直的总林务官。他在知道我要去看望他们的消息后,便兴高采烈地回信给我:“我们愉快地等候着您,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的孩子也带着成绩报告单回家了。他妈妈深情爱他,仔细端详他的脸,总要在他这张脸上找到他父亲的一点新特征。您来吧,我们现在只缺您这位朋友啦!”
当然,当明天上帝的阳光叫醒我时,我就来啦!
(江南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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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丁博士,指马丁·路德(1483—1546),德国宗教改革家。1522年3月,他从瓦尔特堡赴维滕贝格,途经耶拿,在这家古老的客店投宿。
(2) 路德维希·乌兰德(1787—1862),德国诗人,后期施瓦本浪漫派的代表。
(3) 指德国后期浪漫派诗人威廉·缨勒(1794—1826)创作的一首歌。
(4) 弗赖利格拉特(1810—1876),德国政治诗人。
(5) 指英国作家斯威夫特小说《格列佛游记》中的小人国。
(6) 指1812至1813年间的冬季。
(7) 施托姆家乡胡苏姆城里的一条大街。
(8) 卡尔·施特费克(1818—1890),德国画家。
(9) 约翰·埃利阿斯·里丁格尔(1695—1767),德国画家。
(10) 彼得·保罗·鲁本斯(1577—1640),佛兰德斯画家。
(11) 菲利普·梅兰希顿(1497—1560),德国新教神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