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二章(第5/11页)
将军继续说着,他的一位前任正是因为跟女人有关的丑闻才失去了这支部队。他把这个地方变成了该死的后宫!
他爆发了,用他奇怪的、突出的眼球紧盯着提金斯,“如果你认为我更在乎失去我的部队,而不是西尔维娅,或者任何该死的社交名媛……抱歉……”
他继续有理有据地说:“我不得不考虑我的士兵。他们认为——他们只要愿意,无论如何都有资格这么想——一个在女人方面无法令人信任的人,他们也不愿意把他们的性命交到他手里……而且他们可能是对的。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我并不是说一个把姑娘安置在茶店里的家伙,而是一个出卖自己的妻子,或者……无论如何,在我们队伍里……法国人可能不一样!啊,这样一个人在打仗的时候通常会被贴上胆小的标签。注意,我可不是说一直是这样。通常,他们一般说这样的家伙是……”
他开始讲一个故事……
提金斯意识到他正悲惨地尝试逃避令人焦虑的现实,当他在印度的时候,大家都是真正的士兵,都用着上好的皮子,练兵真的是练兵。但是他并不觉得将军要求他听着他的话。他也没法专心听,他要上前线了。
他不停地想着。这将是什么样的结果?他回顾自己的军旅生涯,他以前在类似情况下都是怎么想的?……但是从没出现过类似情况!上战场的时候、挨过一场硬仗的时候、例行准备的时候都够糟糕、都够令人厌恶的了——甚至还有在死伤救助站的时候!但是他的厌恶都在身体上表现得更为强烈。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抑郁、这样受打击过。
他对将军说:“我知道我不能再待在这支队伍里了。我很遗憾,因为我很喜欢这支小队……但是这真的意味着我要去第六营吗?”
他很好奇自己现在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要问将军这个呢?事情在他眼前如影片般展开。黎明时分,他从一辆法国火车上笨拙地爬下来。光线照在那些白色的大块面包上——半条半条的——由那些在黎明中忽隐忽现的军人向下传给身边的人……英国军团的帽子上显现出椭圆形的光斑;他们大部分是从西部乡村来的。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要那些面包……木质河坝上方出现一根长长的光柱,然后,突然,铺天盖地地,发出一阵声响!这种感觉非常像是在高沼上一户村民的洗衣房下躲雨,然后听见村民的衣服正在铜锅里沸腾翻滚……噗……噗……噗噗噗噗……噗……并不是很响——但是非常吸引注意力!……低空轰炸来了!
将军说:“如果我还能为你做什么的话,我会做的。但是你惹上的这些麻烦,它们把所有路都挡住了。你知道我要求暂时停掉奥哈拉将军的职吗,直到现在?”
看到将军如此不信任他的下级,就像他信任他们一样,提金斯感到很吃惊!……这可能是他成为一位如此成功的军官的原因。找你信任的人为你工作,但是从来不信任他们——在某些弱点上;酒精,女人,钱!……啊,他对人太了解了!
他说:“我承认,长官,我错看了奥哈拉将军。我对列文上校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我解释了原因。”
将军带着得意扬扬的讽刺说:“这事做得可真他妈漂亮。你逮捕了一位将军,然后你说你错看了他!我并不是说你当时没有履行职责……”他继续回顾一名手下的经典案例,在《国王条例》里有记载,威廉四世时代的,他的上校练兵时醉酒,而他没有将其逮捕,所以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名誉扫地……他兴奋地着迷于展示他不合时宜的博学多才。
提金斯听见自己非常慢地说:“长官,我坚决否认我逮捕了奥哈拉将军!我非常仔细地和列文上校谈了这件事。”
将军脱口而出,“以上帝之名!我以为那女人是个圣徒。我发誓她是个圣徒。”
提金斯说:“你不能指控提金斯夫人,长官!”
将军说:“以上帝之名,我当然能!”
提金斯说:“我准备好承担全部责任,长官。”
将军说:“你不能!我下定决心把这事追查到底。你对你妻子非常糟糕,你得承认这一点。”
提金斯说:“你需要仔细考虑,长官……”
将军说:“你实际上已经和她分居几年了?你并不否认这是你自己的过失造成的。几年了?”
提金斯说:“我不知道,长官……六七年!”
将军尖刻地说:“那么,你想想……这是从你向我承认,你因为在烟草店里藏了个女朋友,把钱都花光了的时候开始的?一九一二年在莱伊……”
提金斯说:“从一九一二年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长官。”
将军说:“但是为什么呢?她是个那么美的女人。她真可爱。你还想要什么?她是你孩子的母亲……”
提金斯说:“真的有必要纠缠这些吗,长官?我们的分歧是因为——因为性情的不同。她,像你说的,是一个美丽而残忍的女人……她的残忍是很值得尊敬的。而我,另一方面……”
将军叫起来,“是的!就是这个。你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个士兵。你原本可以做个该死的好士兵。你常常让我感到惊奇,但是你是场灾难。对所有跟你扯上关系的人来说,你都是场灾难。你像头猪一样自负;你像头牛一样顽固……你逼得我要发疯……你还毁了这个美丽女人的人生。因为我一直相信她曾经有着圣人般的性情……现在,我等着你向我解释!”
提金斯说:“在日常生活里,长官,我是个统计学家。我是统计局的第二秘书……”
将军十分信服地叫起来,“他们把你从那里也赶出来了!因为你惹上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
提金斯说:“因为,长官,我支持单一控制权……”
将军开始了一场漫长的争吵:“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提金斯就不能给统计局他们想要的数据吗——就算这意味着要伪造?如果下级人员按照良心办事,会遭受什么惩罚?本国政府想要伪造数据好毁掉盟军……啊……提金斯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提金斯做的每一件该死的事……每一件该死的事,都让人更加没有可能帮他做点什么!根据他的成就,他应该在法国总指挥官下属的参谋部里工作。但是在他提金斯的机密报告里,这个可能性被排除了。有一条特别的注释导致了这一后果。那么,以上帝之名,提金斯还能被送到哪里去呢?他用热切的蓝眼睛看着提金斯,“还能去哪里呢,看在老天的分上……我不要这样亵渎主的名字……你还能被送去哪里呢?我知道送你上前线可能就是让你送死——在你这种健康状况下。而且是去可怜的佩里的部队。只要天气一坏,德国人立马就能突破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