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毫不冲突(第86/127页)
在公开的场合里没有为里尔登辩护的声音,也没人把塔格特公司的股票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上涨当回事。有人在进行观察,并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莫文先生以他妹妹的名义买了塔格特股票;本·尼利是用他表亲的名字;保罗·拉尔金则是用了化名。“我不相信那些一直在升温的争议事件。”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说。
“哦,不错,施工当然是在按进度推进,”詹姆斯·塔格特耸着肩膀对他的董事会成员们说道,“是的,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那亲爱的妹妹恰恰不是个一般人,而是一台内燃机,因此,她获得成功是毫无疑问的。”
当詹姆斯·塔格特听说部分大桥的桁梁出现断裂倒塌,三个工人因此丧命时,他跳起脚来,跑到秘书的办公室,命令他给科罗拉多打电话。他在一旁等待的时候,身体倚着秘书的办公桌,似乎在寻求着什么保护;他的眼神惶恐不安,但嘴巴却突然笑一样地咧开,说道:“我现在就想看看里尔登是什么表情。”当听到这传闻只是谣言时,他长叹一声,“感谢上帝!”但声音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哦,是吗!”菲利普·里尔登听到同样的传言时,对他的朋友们说,“也许他也有失败的时候,也许我那伟大的哥哥并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伟大。”
“亲爱的,”莉莉安·里尔登对丈夫说,“我昨天在吃午茶的时候可替你说话了,那些女人们说达格妮·塔格特是你的情妇……哦,天啊,别那么看着我行不行!我知道这很荒唐,就狠狠地教训了她们一顿。那些混账娘们就是不能想象,为什么一个女人能够为了你的合金而跟所有的人都翻脸。当然了,我对这点很清楚。我知道那个塔格特家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性能力,她才不把你当回事呢——再说了,亲爱的,我知道你是没这个胆子,但假如你真想干那事的话,你也不会去找一个穿得那么古板的机器,你想要的是那些金发、有女人味儿的姑娘——噢,不过亨利,我只是在开玩笑!——别那么看着我行不行!”
“达格妮,”詹姆斯·塔格特惨兮兮地说道,“咱们究竟会怎么样?塔格特公司越来越不被看好了。”
达格妮笑了起来,她不仅是此时很开心,快乐的情绪在她的心中像源源不断的暗流,随时可以溢出来。她是那么爱笑,轻松地张大了嘴笑着,洁白的牙齿在她被太阳晒焦的脸庞映衬下更加醒目。野外的生活令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他发现她最近几次回纽约时,瞧着他的样子,仿佛是已经对他视而不见了。
“我们怎么办?舆论几乎全都在反对我们!”
“吉姆,还记得他们提起过的那个内特·塔格特的故事吗?他曾经说,只有他的一个对手让他感到羡慕,因为那个人说过,‘让舆论见鬼去吧!’他希望这话是他说出来的。”
在城市凝重的夏夜里,在公园的椅子上,在街头和敞开的窗旁,人们开始从报纸上看到有关约翰·高尔特铁路进展的简要报道,他们望着这都市时,突然感受到一股爱的情感。年轻人感觉到这就是他们盼望着出现的事情;而老人们则已经目睹了从前发生过的类似的事情。他们并不关心什么铁路,对做生意知之寥寥,他们只知道,有人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正一步步走向胜利。对这些斗士的目标,他们并不欣赏,他们相信的是舆论的声音。尽管如此,当他们读到这条铁路在一点点延伸的时候,便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一股活力,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他们自己所面临的难题变得容易了。
约翰·高尔特铁路首发列车要承载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运到了货场,预订车皮的订单像雪片一样堆积起来,而这一切,只有塔格特公司在车页纳和约翰·高尔特铁路公司的办公室才清楚。达格妮·塔格特已经宣布,和以往的习惯不同,首发的列车将不会是满载着各界名流政要的旅客特快,而是一趟特别货车。
货物来自农场、木场和全国各地的矿厂,来自把生存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科罗拉多新工厂的偏远地区。没有人对这些货主做出任何报道,因为他们不属于那些无私的人。
凤凰·杜兰戈铁路将于七月二十五日关闭,约翰·高尔特铁路的首发车将于七月二十二日运行。
“嗯,是这样的,塔格特小姐,”火车司机工会的代表说,“我们不允许你运行那趟车。”
达格妮坐在她破旧的办公桌旁,身后是她办公室的那面斑驳剥落的墙壁。她动也不动地说道:“给我出去。”
那人从没有在铁路总裁们讲究的办公室里听到过这样的话,他蒙了,“我来是告诉你——”
“如果有事要告诉我,就重新说。”
“什么?”
“少跟我说你要允许我去做什么。”
“噢,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会允许我们的会员驾驶你的火车。”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嗯,我们就是这么决定的。”
“谁决定的?”
“是委员会。你做的一切,是违反人权的。你不能为了自己赚钱而强迫他们去冒大桥倒塌的生命危险。”
她找出一张白纸,递了过去,“把它写下来,然后我们签一份生效的协议。”
“什么协议?”
“约翰·高尔特铁路永远不雇佣你们工会的会员。”
“什么?等等……我从没说过——”
“你不想签这个协议?”
“不是,我——”
“干吗不签呢,你不是知道那桥会塌的么?”
“我只是想——”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用我给他们的工作来要挟你的会员们,同时用你的会员们来要挟我。你想让我提供就业机会,同时又不想让我给出什么工作。我现在让你选择。火车是一定要发的,这你别无选择。但是,你可以选择究竟是否允许你的会员来开。如果你不允许他们的话,就算我自己上去,车也还是要照开。那么,假如桥塌了,反正也不会再有任何铁路能存在下去了;可如果它没塌,你们工会的任何成员都别想在约翰·高尔特铁路找工作。如果你觉得是我更需要你们的人,你可以因此做选择;如果你知道我会开火车,但他们却不会建铁路,你也可以根据这个来选择。那么现在,你是否要禁止你们的人开这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