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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对结束了,酒店也正式开业了,阿芙洛狄忒闲了下来,驾车从机场回来,她感到强烈的失落和空虚,不知要如何打发以后的日子。为了酒店的盛大开幕,她努力工作了好几个月,设计花朵的布置,品尝烤面包,编制宾客名单,布置室内装饰品。

从现在开始,她要如何维持她的地位?在偶尔策划活动、每天出席鸡尾酒会和晚餐会之外,她是否应该干点别的?

一切都需要精心准备,每天到美发沙龙做头发是其中之一。

“帕帕科斯塔夫人,昨晚真是美极了!”阿芙洛狄忒出现在美发沙龙门口时,埃米内大声说。两位发型师已经在报纸上看到昨晚活动的报道了,“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我是说都是些大人物呢。”

埃米内和阿芙洛狄忒相识已久,彼此熟悉,相处自在。对这个土耳其族塞浦路斯人来说,阿芙洛狄忒有很多身份:女儿,客户,现在还是雇主。或许最后一个身份意味着她们之间要更为拘谨些,可她们心照不宣地拒绝了这种不自然的改变。

“你看起来棒极了!”

“谢谢,埃米内,”阿芙洛狄忒答,“很多人都称赞我的头发!”

“今天人很多,”埃米内说,“那些不是酒店客人的人假装进来理发,到处窥探。”

“也有新客人的预约吧?”阿芙洛狄忒问。

“很多!”萨维娜回答。

今晚阿芙洛狄忒选了一件打眼的绿色礼服来衬托那套半透明的海蓝宝石。衣袖只到肘部,好露出手镯。礼服飘逸垂落,带有缩褶,更衬出她的纤细的腰肢。

“这些颜色真的很适合你,”埃米内低声说,一边梳理着阿芙洛狄忒及腰的长发,“你真美!”

“谢谢。我今天感觉有点累,昨夜太漫长了。”

“你父母会住一段时间吗?”萨维娜正在擦拭阿芙洛狄忒座位旁边的镜子。

“不会……”阿芙洛狄忒说,她们的眼神在镜中相遇,“他们已经走了。你知道我母亲的情况。”

沙龙里的这两个女人完全明白。

埃米内还记得在阿耳特弥斯的儿子死后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她的身体似乎缩小了一半,埃米内还信誓旦旦地对朋友说,那个女人的头发一夜之间从红褐色变成了灰白色。

“我经常听说这样的事,”她说,“却一直不信,不过我向你们保证,这次是我亲眼所见。”

“真遗憾他们这么快就走了,”萨维娜说,“我听说英国的天气很不好。你母亲以前总喜欢坐在阳光下。”

“我不确定母亲现在还有喜欢的东西……”阿芙洛狄忒说。

三人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你能把我的头发弄整齐吗?都束起来吧,不要留碎发?”她问。

埃米内再次用梳子梳理阿芙洛狄忒长而浓密的秀发,把头发一分为二,然后两个发型师开始编辫子,盘了一圈又一圈,做成圆发髻,比昨晚的发髻还要高。她的头发很沉,闪闪发亮,需要几十个发卡才能固定住。

高高盘起的发型突出了她又长又美的脖颈,也将耳环衬托得更显眼了。

萨维娜拿着一面镜子站在阿芙洛狄忒身后,让她看看后面的效果。

“太美了!”她说,“真不可思议!”

“比昨晚还要好。”埃米内说。

“今夜更重要。”阿芙洛狄忒说,她忽然很高兴有她们两个人的亲切陪伴。和埃米内、萨维娜在一起,她发现自己十分放松,不必表现出一副老板娘的派头。

“严格来说,这是开业后的第一个晚上。真正的开始。”

“听起来你很兴奋。”

“是的。我真的很兴奋。萨瓦斯也是。”

“好像你小时候的圣日。你一直梦想着那一天,却从未想到这一天会真的到来。”

“我们策划了这么长时间,现在都实现了。”

“都有谁出席?”

“噢,所有住在酒店里的人。我们还要举办宴会。”

外表成熟的阿芙洛狄忒表现出了孩子般的兴奋。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就像音乐盒里的娃娃。

另外两个女人笑着站在一旁欣赏着。她们三个人都映照在一面镜子里,有那么一会儿,阿芙洛狄忒站在中间,她们的手握在一起。

阿芙洛狄忒松开手。

“我得走了,”她说,“明天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她来到大厅,萨瓦斯已经在欢迎第一批客人,带着他们向草坪走去。

马科斯在外面,正指挥工作人员上饮品。布鲁切梅耶夫人就在附近,拿着酒杯,和几个德国客人聊天。她一挥手,似是在强调什么,纤细手指上的大戒指划过一道光,吊坠手链发出一连串的叮当声。她对她的新家充满热情,其他客人也都着迷地听她讲述每天住在塞浦路斯蓝天下的生活。

马科斯很喜欢和布鲁切梅耶夫人待在一起。这个优雅的七旬老人过着令他称羡的生活,而且经常最后一个离开酒吧。打烊时,马科斯有时会大胆地在她的两边脸颊上各印上一吻。

萨瓦斯来到草坪上。马科斯看到的却是他身后身着一袭绿色礼服的阿芙洛狄忒。

他心想:薄荷甜酒,她叫我联想到了薄荷甜酒。

这是一种很讨厌的酒,他从来不推荐给客人。提供这种喝起来像漱口水的饮品有违他的品味,即便在他的目标客人间这酒很受欢迎。

他看着一个侍者送去一盘饮品。在他看来,阿芙洛狄忒拿走饮品时似乎并没有道谢。萨瓦斯却微微欠了欠身,才接着说话。要是老板娘也这么有礼貌该多好。她就像薄荷一样凉,像碎冰一样冷。

八点,所有人都被引导到了一个用于私人招待的小餐厅落座。今晚提供的是自助餐,这正是主厨及其团队一展天赋和抱负的最好方式。

主厨在巴黎接受过培训,专长做宴席。色彩和形状非常重要,要是能把一种食材做成另一种模样,他一定会尝试做。他可以把鱼做成天鹅或是一朵有很多花瓣的花,把甜点做得充满幻想:一座好几层的城堡或古老的三桨座战船。

萨瓦斯颇有船长之风,无论是对乘客,还是对船员,他都既专业又有礼貌。这家酒店无异于一艘轮船。一切都秩序井然,而日常工作则至高无上。

阿芙洛狄忒大多数时候都和女人们聊天,萨瓦斯则和银行家、商人和富庶的退休人员谈论政治和金融,这是他们的第一批客人。这是一个相对私人的聚会。

在上甜品的时候,客人们已经口干舌燥了。

布鲁切梅耶夫人以荣誉客人的身份坐在萨瓦斯旁边,高兴地拍着手。虽然她身材苗条,却喜好甜食,把几十种水果烘饼、奶油蛋糕、甜奶油冻和水果奶油布丁都尝了个遍。她那亮丽的粉色唇膏却一点都没有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