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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来说,那天晚上的重头戏就是去夜总会。用餐完毕,一些客人到草坪上去抽雪茄、喝白兰地。女士们则告退去盥洗室补妆。夜总会即将开门纳客。

第一批客人在十一点整到来。他们都能享用赠送的饮品,一份威士忌的售价超过一塞浦路斯镑,很少有人会谢绝奉送的酒水。

马科斯周旋于不同的桌子之间,伸手和每个人打招呼,让每一位顾客都以为这里是他们的私人场所。所有人都迷上了这里。没有人急着离开,也没有人舍得与主人说晚安。

他为布鲁切梅耶夫人安排了一个靠近舞台的座位。她的一只耳朵有点聋,他希望这样她能好好欣赏表演。她在晚餐期间认识了一对来自雅典的夫妇,还不到几个小时,他们就很熟络了,看起来和老朋友一样。布鲁切梅耶夫人为他们三个人订了一瓶香槟。

“管它多少钱呢!”她以此作为祝酒词。

“为生活干杯!”那个丈夫说,与这位老太太结伴完全是意外,却十分愉快。

凌晨一点左右,管乐停止,舞台后面的紫色幕帘分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观众之中响起了充满惊喜的私语声。眼前的人和玛丽莲·梦露几乎一模一样。

她唱起了英文歌,歌声无可挑剔,声音甜美而沙哑,一下子提升了夜总会里的温度,之后她带着浓重的希腊口音,在歌曲间隙和观众说话。观众愈发为这酷似原型的模仿表演叫绝。

在上面的大厅里,萨瓦斯与阿芙洛狄忒并立而站。

“亲爱的,离开前要不要先去喝一杯?马科斯告诉我,今晚的歌手很有水准。”

阿芙洛狄忒感觉自己就连听到马科斯的名字也会皱眉头。

“我真不想去,萨瓦斯,”她说,“昨晚太累了。”

“可是亲爱的,今晚月光……夜总会开业!”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回家。”

“求你了,阿芙洛狄忒。就待十分钟。”

这是命令,不是请求。萨瓦斯的声音异常坚定。她只好闷闷不乐地跟着丈夫走向那扇神秘的大门,来到夜总会。

模糊的掌声飘来,就在他们跨进舞台对面的门的那一刻,阿芙洛狄忒不禁倒抽了一口气。那个梦露模仿者的浅金色头发和桃色皮肤在紫色丝绒背景下闪闪发光。这位歌手一鞠躬,露出了深深的乳沟,一个系着黑色领带的男人继续演奏着,慕格电子音响合成器上缓缓飘出了下一首歌的旋律。舞台上铺满了观众扔上来的康乃馨。

她已经唱了四十分钟了,气氛热烈,充满欲望,到处弥漫着雪茄味。马科斯发现观众中有个美国人正在庆生,于是他请女歌手为那位客人演唱小夜曲,仿佛那人就是肯尼迪总统。

在随后的那首歌里,女歌手把注意力放到了布鲁切梅耶夫人身上。她挨着布鲁切梅耶夫人坐在一张低矮的带垫长椅上,捧起她瘦骨嶙峋、戴有两只钻石戒指的手,如爱人般凝视着她的眼睛。

“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她唱道。

观众中一片欢呼声。这位女歌手多才多艺。这时她的注意力转到了正站在吧台后面的马科斯身上。

他回望她,笑容越来越灿烂,她唱起了下一首歌:

“希望你能爱我,只要你……”

她离开舞台片刻,走到马科斯身边,领着他一起返回,继续唱歌。她的声音甜美性感,却一如孩子的嗓音。

萨瓦斯和阿芙洛狄忒站在吧台边上,一口口喝着杯中酒。阿芙洛狄忒没有坐下,她不打算久留。

萨瓦斯注意到男人们都在看“梦露”,而女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马科斯身上。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所以他的经理能恰到好处地对歌词做出反应。

三名侍者一直在忙,倒酒,开酒瓶,碎冰块,调制鸡尾酒。温度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足够热到使人口渴,却不至于不舒服。

做得好,萨瓦斯心想,默默地给他的经理道贺。

歌曲结束之际,那位歌手已在贴着马科斯的耳朵唱歌:“卟-卟-哔-嘟!”她充满诱惑地轻声唱道。音乐声渐渐消失,有那么一会儿,四下一片安静,唯有冰块撞击冰块的声音。

她握住马科斯的手,他们双双鞠躬,仿佛是在进行双人表演。观众一下子站了起来,欢呼不止。

马科斯瞥见了老板娘。她站在那里,背对吧台,阴沉着脸,像是吃光了她身后的一碗柠檬。

阿芙洛狄忒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我要走了。”她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压过周围的响动。她的语气很坚定,一如她丈夫刚才的语调。

萨瓦斯看着他的妻子。阿芙洛狄忒是这里唯一一个没被表演折服的人。他知道,她还在为与月光夜总会有关的一切生气。

“好,好,亲爱的,”他耐心地说,“我去和马科斯说两句,然后咱们就可以走了。”

“我在大厅里等你。”阿芙洛狄忒说。

掌声还未平息,她就离开了。舞台上的马科斯看到绿裙一闪,她便消失在了后门外。这个夜晚如此成功,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