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雏鸟(第4/5页)
我下车走向店员,他同时也是这个站的老板。这里是我常去的众多美孚加油站中的一个,我和他只是点头之交。这个加油站并不忙碌。“我应该赚更多的钱多开几家加油站而不是只经营一家。”他曾经抱怨道。
“一套白色轮胎要多少钱?”我问他。
“这辆车的话,需要160美元,不过你现在的轮胎挺好的。”他回答。
他看着我,我知道他感觉到了接下来将有一番长篇大论。“是的,我并不需要轮胎。”我表示同意。
“但我现在严重缺钱。让我来告诉你怎么做。我会用卡买一套轮胎,不过我不会拿走轮胎,而是拿上你给我的100美元。你仍然保留那些轮胎,当我父亲为卡还钱的时候,你就能得到你那部分钱。你提前操作,当你卖掉那些轮胎的时候,全部160美元又会进你的口袋。怎么样?你要赚大发啦兄弟。”
他打量了我一下,我注意到他怀疑又贪婪的眼神。“你家老头子怎么办?”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耸耸肩:“他从来不关心我的车。我跟他讲需要换新轮胎,他就让我来付钱。”
他仍然将信将疑。“让我看看你的驾驶证。这张卡可能是偷来的。”他说。我把我的青少年驾驶证递给他,和美孚卡是同一个名字。“你才十五岁?你看上去起码有二十五岁。”老板一边说,一边把卡还给我。
我笑笑说:“我阅历丰富。”
他点了点头。“我会打电话给美孚申请批准——任何大笔交易都必须先申请,”他说,“如果批下来的话,我们就成交。”
我陶醉在快乐中。由于当时我还没有品尝过酒精,我无法将它与香槟带来的刺激做比较,但我要说,这是我在汽车前座上体验过的最愉悦的感觉。
事实上,我的机智征服了理智。既然成功了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呢?于是我故技重施。在接下来的几个礼拜里,我得手了许多次,简直数都数不清了。我记不清用这张卡买了多少套轮胎、多少个蓄电池、多少样其他汽车配件,而后又以几折的价格卖回去。我光顾了布朗克斯的每一家美孚加油站。有时候我仅向加油的小子要10美元,就签掉一张20美元的加油单。我滥用美孚卡来欺诈,屡试不爽。
自然而然,我把钱都花在了女人身上。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管不着。接着第一个月的单子寄来了。信封里好像塞了一只圣诞节烤鹅一样,都是账单。我看了一眼总金额,脑子里一闪而过想皈依宗教当神职的念头,因为我意识到这笔账单还是需要父亲去还的。我并没有想到父亲会成为这场游戏的受害者。
我把账单扔进了废纸篓。两个星期后,第二封账单寄了过来,我又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我思索着该如何面对父亲,如何坦白交代,但我没有这个勇气。我知道他迟早会发现的,但是我决定让他从其他人那里知道这件事。
奇妙的是,在等待美孚公司和父亲会晤的时候,我并没有停下。即便我意识到这样做也是在欺骗父亲,我还是继续欺诈,并把骗来的钱花在可爱的姑娘们身上。疯狂的性冲动让我失去了理智。
最终,一名美孚公司的调查员在父亲的店里找到了他。这个人有些谦卑。
“阿巴格内尔先生,您持有我们的卡已有十五年了,我们对此非常珍视。您有极高的信用度,从未延迟付款,我也不是特地来这里为您的账单打扰您。”调查员说。父亲听得一脸疑惑。“我们有些好奇,先生,想确认一些事情。就是您是如何在三个月的时间里积欠了3400美元?仅仅花在一辆一九五二年的福特车的汽油、蓄电池和轮胎上的。您在过去的六十天内在那辆车上买了十四套轮胎,九十天内买了二十二个蓄电池,你也不会在两英里的路上花上一加仑汽油吧?我们觉得您那辆车上甚至都没有油盘……您有想过把这部车卖了换辆新的吗,阿巴格内尔先生?”
父亲惊呆了。“怎么会这样?这张卡我现在都不用了,我儿子在用,”他回过神后说道,“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美孚调查员把几百张美孚收据单放到父亲面前。每一张都有用我的笔迹签的父亲的名字。“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惊呼。
“我不知道,”调查员回答,“我们不妨去问问他本人。”
他们来了。我说我对这骗局一无所知。他们并没有相信我。我本来以为父亲会火冒三丈。但比起生气,他似乎更加疑惑。“听着,孩子,如果你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既往不咎,并把你的欠单都付掉。”他提议。
在我的字典里,父亲是个伟大的人。在他的一生中从未对我说过谎。于是我很快就坦白了。“是姑娘们,老爸,”我叹了口气,“她们对我做了些很有趣的事情,我没办法解释。”
父亲和美孚调查员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父亲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表示体谅。“不用担心,孩子。爱因斯坦也无法解释得清楚。”他说。
尽管父亲原谅了我,但母亲却没有。她对那次的事件备感焦虑,责备父亲的失职。母亲仍然对我有合法的监护权,她决定把我带走,离开父亲的不良影响。更糟的是,在和母亲经常往来的天主教团体神父们的建议下,她把我送进了纽约切斯特港的一所专门针对问题男孩的教会私立学校。
这个学校并不很像一个真正的少管所。它更像是一个豪华的营地,而不是辅导机构。我和其他六个男孩一起住在一个小别墅里。除了被禁闭在学校里随时被人监督之外,没有其他不适之处。
学校的教友们十分友善。他们和我们这些被监护的人一样生活。我们在同一个食堂里吃饭,食物不错,量也挺多。这里还有电影院、电视机房、娱乐厅、游泳池和一个健身房。我从来没有把这里所有的娱乐健身器材都玩个遍。星期一至星期五,我们从早上八点开始上课,到下午三点,除此之外的时间都由我们自己分配,随便干什么。教友们既不会针对我们的不端行为进行长篇大论,也不会用布道讲演来烦我们。如果你真的搞得一团糟,不得不接受惩罚的话,通常就是把你关在自己的小别墅里禁足几天而已。在这所学校里我从未遭遇过什么,直到后来我蹲进了美国监狱。自这以后我常常怀疑,联邦的惩教系统是不是偷偷地由天主教教会在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