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锒铛入狱(第2/8页)

保持忙碌对我来说十分困难。游手好闲真是个苦差事。我花了很多时间开车到处转悠。我会开车到海边,花上几天工夫考察沙丘。或者开车去西班牙边境,在比利牛斯山脉的山麓上徒步几个小时。偶尔,我也会参观阿尔芒工作的葡萄园,或者其他葡萄园主的果园。在第一个月的月末,我开车去了外祖父母居住的小村庄,和他们一起住了三天。我的外祖母定期和我的母亲通信,因此对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都了如指掌。我小心谨慎地从她嘴里套出家里的情况,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离家出走了。我的母亲很好,两个哥哥和妹妹也是。父亲仍旧在向母亲讨好,外祖母觉得这十分有趣。看来,母亲告诉外祖母我正在“免费搭车”周游世界,寻找一个目标,努力为将来做打算。我的这次拜访更加加深了他们这种印象。

我并没有告诉外祖父母我就住在蒙彼利埃,而是对他们说我正要去西班牙,打算在西班牙找一所大学入学读书。在我待在蒙彼利埃的期间,后来我又去拜访了他们一次。这回告诉他们,我在西班牙没有找到富有挑战性的大学,现正准备返回意大利,看看那里的大学情况。 我越来越满足于我在蒙彼利埃的生活,我甚至真正考虑起了继续上学的问题。蒙彼利埃是法国二十个学院区之一,城里有一所规模虽然不大但教学一流的国立大学。我了解到这所学校有几门课程是面向外国人的,不过课程都不是用英语教授。但这对我来讲根本不是什么障碍,因为法语也算是我从母亲那儿学来的第二语言。

同时,我考虑找一份工作,或者做点小生意,开个文具店什么的,因为这种闲适的日子让我的身材日渐发福。甚至连阿尔芒也发觉我越来越胖了。“写写东西可不是什么锻炼运动啊,是吧,罗伯特?”他说着,戳了戳我的肚子。

“你要不要来我的葡萄园工作?我会让你瘦下来,变得结实的。”我婉言谢绝了他。体力劳动可不是我的强项,另外,我也不会强迫自己去锻炼的。

我仍然斟酌着究竟是去读大学,还有去找份实用的工作。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两件事情在当时都显得微不足道。我在蒙彼利埃住了四个月后,了解到一个残酷的真相:如果猎狗有帮手的话,狐狸躲在哪儿都不会安全的。

我定期会到蒙彼利埃郊区的一个小市场(以美国的标准)买东西,那是阿尔芒推荐的一家杂货店。我每星期去那里两次,主要买点食品,平常若有需要也会随时去。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买东西,店员正在把我买的东西打包,我突然想到还要买牛奶。我让店员把我买的东西先放在旁边(后面还有人排队),然后又慢慢走回里面拿牛奶。当我绕开一排罐装食品货架,再次走出来结账的时候,看见收银台旁边站着四个男人,而顾客和店员全都不见了。

其中有个人扛着一支猎枪,另一个的手里似乎是短管机枪,还有两个人则拿着手枪。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劫匪在打劫商店,而且店员和顾客全都趴在地上。

然而正当我转身准备藏到货架后面时,一个人喊道:“阿巴格内尔!”

我低下头躲在架子后面,却迎面碰到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手枪对着我。他们从四面向我夹击,穿制服的,穿便衣的,全都拿着家伙指着我,手枪、猎枪、机枪,还有来福枪。各种命令声就像抽鞭子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把手举起来!”

“两手放到头上!”

“面朝架子,四肢张开!”

“脸朝下趴到地上!”

我举起双手,然而不知道接下去该听从哪个命令,但我肯定不想被他们开枪打死。有几个警察手持武器的模样吓住我了。事实上,其他的警察也被他们吓到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开枪,”我大声喊道,“你们中一个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就行了,我会照办的。”

一个高高瘦瘦,看上去一丝不苟的警察用枪指着我,咆哮道:“趴到地上,脸朝下!”在不怎么温柔的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我照他说的做了。几只粗暴的手把我的手臂扳到背后,然后又有几只无情的手将手铐牢牢地铐上了我的手腕。

然后我被粗鲁地拖了起来,被刑事调查局警探、国际刑警组织官员、警察,还有其他天晓得什么样的条子紧紧包围在中间,我被他们推搡着押出了杂货店,粗鲁地塞到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轿车后座上。虽然不能说法国的警察是野蛮的,但是我得说他们对待嫌疑犯也太过强硬了。我被直接押到蒙彼利埃警察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警察局,那个一丝不苟的警探和另两名警官把我带到了一个小房间,他们都是刑事调查局的。法国的警察在罪犯处理上有很大的行动自由,尤其是在审问嫌犯的时候。他们直截了当、直奔主题,完全忽略了罪犯理应享有的权利。我认为恶棍在法国没有任何权利。

“我是马塞尔・加斯顿,来自刑事调查局,”那个高瘦的警官用无礼的口气说,“你是弗兰克・阿巴格内尔,对不对?”

“我是罗伯特・蒙佐,”我愤慨地回答,“我是一个来自加利福尼亚的作家,是美国人。恐怕你们这些先生们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加斯顿扇了我一巴掌,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我犯过的错误里,大多数都是非常严重的,先生,但在这件事上我不会错的。你就是弗兰克・阿巴格内尔。”

“我是罗伯特・蒙佐。”我毫不屈服地说,一边在他们的脸上寻找不确定的神情。

另一名刑事调查局探员一只手攥起拳头,凑上前来,但是加斯顿伸出手制止了,而他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然后加斯顿耸了耸肩膀。

“我们大可严刑逼供让你招出来,但没有这个必要,”他说,“我有的是时间,阿巴格内尔,但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我们可以把你关到世界末日,或者至少等到我们找到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人为止。在那之前,除非你愿意合作,否则我就把你关进囚禁酒鬼和小混混的牢房。你会在那里待上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这对我没什么区别。但是,你会没有东西吃,也没有水喝,直到你决定供认不讳。你何不现在就把我们想知道的这些说出来呢?我们知道你是谁。我们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你现在这样只是给你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