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9/10页)

“他曾经带你去过什么地方吗?某个藏身之处?”

“我们都在我的公寓,或去旅馆。”

“哪些旅馆?”

“维多利亚的格罗斯维纳。利物浦街的大东方。他喜欢那几间俯瞰铁路的房间。”

“给我房号。”

他抓住她,走到书桌旁,依她口授,写下两个号码,然后披上旧晨袍,在腰间打上结,对她微笑。

“我也爱他,凯特。我是比你更笨的笨蛋。”

但她没以微笑响应。

“他谈到过可以逃离一切的地方吗?或他的梦想?”他倒给她一些伏特加,她接过酒。

“挪威。”她说,“他想看驯鹿迁徙的情景。

他有一天要带我去。”

“还有什么地方?”

“西班牙。北部。他说他为我们买了一幢别墅。”

“他谈过他的写作吗?”

“不太多。”

“他说过想在哪里完成他的伟大著作吗?”

“在加拿大。我们要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冬眠,靠罐头度日。”

“海洋一没提到海吗?”

“没有。”

“他对你提过波比吗?有个叫波比的人,譬如在他的书里?”

“他没提起过他的任何一个女人。我告诉过你。我们都在各自不同的星球上。”

“那么叫文沃斯的人呢?”她摇摇头。

“‘文沃斯是瑞克的复仇女神,’”布拉德福背诵,“‘而波比是我的。我们两人都付出了一生的时间,努力弥补我们加在他们身上的事。’你听过录音带,你看过抄本。文沃斯。”

“他疯了。”她说。

“留在这里。”他说,“随你爱留多久。”

走回书桌,他手臂一挥拂掉书和纸张,拧亮台灯,坐下来,那张棕色的纸头旁,是皮姆写给汤姆,邮戳瑞丁的皱巴巴的信。伦敦电话分类簿就在他身边的地板上。他选了维多利亚的格罗斯维纳旅馆,要求值夜门房帮他转接凯特给的那个房号。一个睡意迷蒙的男人接了电话。

“我是旅馆侦探。”布拉德福说,“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带了一位女士回房间。”

“当然我有个他妈的小妞在房里。这是双人房,我付了钱,而且她是我老婆。”

那不是皮姆的声音。

他对他大笑,打电话到大东方旅馆,结果相同。他打给独立电视新闻台,找夜间编辑。他说他是苏格兰场的马克雷督察,要紧急查询:他要知道星期一晚上《十点新闻》播出的黎波里炮击那条消息的确切时间。他握着听筒等候,一面翻阅皮姆的那封信。瑞丁邮戳。星期一晚上或星期二早上寄的。

“10点17分10秒。他打给你的时间。”他说,目光扫过一圈,确定她没事。她直直地靠着枕头坐着,头向后靠,像中场休息的拳击手。

他打电话到邮局调查科,找值班人员。他给“公司”的密码,而她的回答却是一副在劫难逃的样子。

“我听说过你。”仿佛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爆发。

“我的要求很麻烦,而且我今天以前就要。”

他说。

“我们尽力。”她说。

“我要追踪星期一晚上10点18分到10点21分之间,从瑞丁附近电话亭打到伦敦的所有付现电话。通话时间大约是二十分钟。”

“不可能做到。”她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爱她。”他越过肩膀对凯特说。她翻过身,俯卧着,把脸埋进臂弯里。

他挂掉电话,急切地拿起凯特从皮姆个人档案中偷出来的册页。总共有三页,抽自情报部队第一中尉马格纳斯·皮姆的军中记录。皮姆中尉,号码若干,隶属格拉茨第六野战侦讯部队,附注中注明此部队为防御性军事情报搜集单位,对经营当地情报网仅具有限之权限。日期是1951年7月18日,记录者不明,相关数据被登记处删除。纳入皮姆个人档案的日期是1952年5月12日。纳入原因,皮姆正式取得加入情报组织的候选资格。抽出的部分是皮姆结束奥地利格拉茨任期时指挥官所提出的操守报告:“……很特别的年轻军官……人缘好,谦恭有礼……展现圆熟技巧运用消息来源绿袖子,过去十一个月来为部队提供苏联在捷克之战争指令的机密与最高机密,赢得高度赞誉……”

“你还好吗?”他对凯特说,“听着。你没做错什么。没有人会想念这个东西。没有人聪明到要找这份资料,没人想过要追查这条线索。”

他翻过一页:“消息来源和项目官员之间建立起亲密的私人关系……皮姆在危机中冷静专业……消息来源坚持只通过皮姆运作……”他很快地读到结尾部分,然后又慢慢地从头念起。

“他的C.O.(指挥官)]也爱上他。”他对凯特叫道,“…—他对细节的优异记忆力,”他念道:“……清晰的报告撰写,常在清晨冗长的简报之后完成……高度娱乐价值……”

“甚至没提到萨宾娜。”他对凯特抱怨,“看不出来他到底担心个什么劲。他干吗要冒险用热线打给你,要你藏匿黑暗年代里对他只有赞赏却没有害处的几张纸?一定是某些在他龌龊的小小心灵里的东西,而不在我们心里。不过这也不让我吃惊。”

电话响了。他环顾四周。床是空的,浴室门紧闭。惊惧,他跳起来,迅速推开门。她安然站在洗手台旁,泼水洗脸。他再次关上门,匆忙回到电话旁。那是一部有铬钢按钮的陈旧绿色扰频器。他拿起听筒,没好气地说:“喂?”

“杰克。我们动手吧。准备好了吗?现在。”

布拉德福按下一个按钮,听见相同的男高音在电波干扰中颤动。

“你会喜欢的,杰克——杰克,你听到我说了吗?哈啰?”

“我听见了,波。”

“我刚和卡佛通过电话。”卡佛是美国驻伦敦情报处处长。

“他坚持他的手下对我们共同的朋友有新的追查方向。他们要立即重新开启他的案子,哈瑞·华斯勒已经从华盛顿飞过来,准备看一场好戏。”

“就这样?”

“还不够吗?”

“他们认为他在哪里?”布拉德福说。

“这就是重点。他们没问,他们也不担心。

他们认定他还在烦他老爸的事。”波非常愉快地说,“他们强调说现在正是会面的好时机。当我们的朋友忙着烦恼个人事务的时候。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还在掌握之中。当然,除了他们的新方向之外。不管那是些什么东西。”

“除了情报网之外。”布拉德福说。

“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开会,杰克。我要你在那里帮我,像你往常一样。你会帮我吗?”

“如果是命令,我什么都会做。”

波像是筹办欢乐派对似的:“我要每一个平常参加的人都来,不删也不增。我不要引人注目,我们动身找他的时候不能激起一丝涟漪。这整件事仍然可以是杯水风波。白厅确信如此。他们说我们本末倒置,完全没掌握最新的状况。他们最近引进了一些可怕的聪明人。有些甚至还没有公职身份。你睡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