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第7/10页)
但今晚以及他和皮姆说话之前的任何一晚,他都不需要他们。他宁可放逐到牧人市场那层臭气熏天的狭小安全公寓,看着被烟熏得乌黑的鸽子在栏杆上相互追逐,妓女在楼下的人行道轮流站岗,像战时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公司”就想从他手中收回这层公寓,或从他的薪水中扣除租金。
文员们因为这层公寓而恨他,说这是他的“炮房”,偶尔确实也是。他们痛恨他为慷慨畅饮和他所没有的清洁剂而请款报销。但布拉德福比他们所有人都顽强,他们或多或少也都知道。
“研究人员就捷克情报局对报纸的使用情况挖掘出更多数据。”凯特在枕边说,“但还没有结论。”
布拉德福喝了一大口伏特加。现在是凌晨两点。他们在这里已经一个小时了。
“别告诉我。
了不起的间谍用针把信息一个字一个字刺在报纸上,然后寄给他的情报头子。然后情报头子把报纸拿到灯光下,就能看见善恶大决战的计划。下回他们会用旗语。”
光裸洁白的她依着他躺在小床上,初识世事的剑桥女孩,迷途的四十岁。透过脏污的窗帘射进来的灰红灯光,把她切割成一片片典雅的碎片。这里是大腿,这里是小腿,这里是胸部浑圆的锥形,这里是腰窝如刃的平滑线。她背对他,一腿稍微弯曲。该死的,她喜欢我的什么,这个忧伤而美丽的五楼桥牌手,带着她爱情远去的气息与拘谨的肉欲?和她在一起七年之后,他仍然摸不着头绪。他曾巡查各个外站,曾到蛮荒野地。
他曾好几个月没和她说话也没写信。但他还来不及打开牙刷,她就扑进他的臂弯,用她哀伤饥渴的眼睛索求他。她是不是拥有上百个我们——我们是不是她的战斗机飞行员,每一次从任务中精疲力竭地回家时就能获得她的恩宠?或者我是惟一一个能撼动这座雕像的人?
“波召集了一些顶尖的善后好手来共襄盛举。”她说,元音无懈可击。
“一些专门让人精神崩溃的人。他们会把皮姆的档案丢在他面前,要他在其他人,特别是美国人,掀起风波的严厉压力下好好表现出忠诚的英国人的样子。”
“接下来他就会召集媒体。”布拉德福说。
“他们查过飞巴哈马、苏格兰和爱尔兰的航班。也查过所有地方的航班。他们查过船只、租车公司,天知道还有哪里。他们拿到搜索令,清查他打过的所有电话,还有一张可以清查其他东西的空白搜索令。他们取消所有抄写员的休假和周末,让所有监视队二十四小时警戒,但他们还没告诉大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福利社变成葬仪社,没人和别人交谈。他们盘问每一个和他共用办公室的人、买他二手车的人,他们把皮姆在杜维奇那栋房子的房客赶出去,假装是白蚁专家,从天花板到地板全拆光了。现在奈吉尔想把整个搜查队派到诺福克街的安全公寓,规模太大了。
包括帮手在内,总共有一百五十个成员。烧盒里有什么?”
“怎么啦?”
“因为有点神秘。儿童不宜。每次有人提到,波和奈吉尔就闭嘴不谈。”
“媒体呢?”布拉德福说,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而不是在规避。
“像以往一样保密。从花絮以下都不准登。
昨天波和编辑们共进午餐。他已经替他们写信给报社老板,以防万一有内情泄露。谣言会削弱我们的安全。未经证实的揣测如同真正的敌人入侵。
奈吉尔则对广播和电视人员尽全力施压。”
“两块大石头。那个假警察呢?”
“不论拜访汤姆校长的是谁,反正都不是我们自己人。他不是公司的人,也不是警察。”
“也许他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他们不需要先问过我们,对吧?”
“波伯的是美国人派出他们自己的猎捕队来。”
“如果他是美国人,就会是三人一组。但他是无耻的捷克人。他们都是这样干的。就像在战时玩的把戏一样。”
“校长说那人是个很时髦的英国人,不是什么外国佬。他来去都没搭火车。他自称是特别分部的巴林督察。没这个人。出租车从车站到学校的车费是十二镑,他没要收据。想想看,一个警察竟然不要十二镑车费的收据。他留了一张假名片。他们正在找印刷商、纸商,据我所知还有墨水制造商,但不会让警察、对手或联络处插手。
只要想得到的人他们都会去查问,但不会打草惊蛇。”
“他留的伦敦电话号码呢?”
“假的。”
“如果我还有幽默的心情,可能会大笑。对那个提着手提袋、在板球场拉着皮姆胳臂的小胡子绅士,波有什么看法?”
“他拒绝发表意见。他说我们如果要我们的朋友去清查板球赛,我们就没有朋友,也没有板球了。他多派了几个女孩去搜寻捷克的人事档案,还要雅典情报站派人到科孚去找那个出租汽车的人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拜托马格纳斯快回家。”
“我的任务呢?作壁上观?”
“他们很怕你会拆了圣殿。”
“我想皮姆已经拆了。”
“那么或许是非法的接触。”凯特用她蜂王似的清脆嗓音说。
布拉德福又喝一大口伏特加。
“如果他们让该死的情报网暴露。如果他们做任何明显的动作,就算仅此一次。”
“他们不会做任何引起美国人警觉的事。他们宁可死也要撒谎。‘我们三年不到就出了三个重要的叛徒。再来一个我们就玩完了。,波是这样说的。”
“所以情报员就会因为‘特殊关系’而死。
我喜欢。情报员也会喜欢。他们会理解的。”
“他们找得到他吗?”
“可能。”
“光可能还不够。我问你,杰克。他们会找到他吗?你会找到吗?”
她突然变得蛮横而急迫。她从他手中拿过酒杯,在他的注视下喝掉剩下的伏特加,然后靠到床边,从皮包中掏出香烟。她递火柴给他,他替她点燃。
“波叫了许多人坐到打字机前。”布拉德福说,仍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或许有人会找出结果来。我不知道你抽烟,凯特。”
“我不抽。”
“你也喝很多酒,我很高兴看你喝。我不记得见过你这样大口喝伏特加,我确信我没见过。
谁教你这样喝伏特加的?”
“我为什么不能?”
“应该是问你为什么要?你有事要告诉我,对不对?一些我绝对不喜欢的事。有一阵子,我以为你替波当间谍。我以为你对我使出耶洗别u’那招。然后我想,不,她是有事想告诉我。她想来个小小的亲密告白。”
“他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