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8/11页)
约翰,文沃斯,也就是受害人,是个混蛋,她解释说,随时准备跟着第一个走进房间的弄蛇人起舞。他一直到踏进坟墓都相信瑞克是救世主,是好伙伴。他的农场是一座名叫“塔玛玫瑰”的康瓦尔庄园,那里的每一粒麦子都必须与海风搏斗才能成长。他从聪明得多的父亲手中继承了农场,而他们的儿子阿拉斯泰是他惟一的继承人。
约翰死的时候,没留下分文。所有的东西都转让出去了,每一件该死的东西都抵押掉了,马格纳斯——说到这里,佩姬拿起那把沾满豆子的刀划过喉咙。她谈到瑞克在约翰发生意外不久之后到医院探访他,带着鲜花、巧克力和香槟——皮姆的心灵之眼看到他自己手术清醒之后在病床旁发现的那篮黑市水果。他记得他在战时的十字军远征期间帮助瑞克高尚地关怀老弱病残。他记得莉普西呜咽的声音叫瑞克是小偷,以及瑞克承诺会妥善照顾她的信。
“还有一张免费火车票,”佩姬说,“让我到特鲁洛医院去看他。之后你父亲接我回家,马格纳斯,他什么事都不嫌麻烦,直到拿走我们老头的钱。”他让约翰签了文件,马格纳斯,每次都找最漂亮的护士当证人。你父亲总是对约翰那么有耐心,总是对他不能了解的问题加以解释,一而再,如果必要的话,但约翰不听,这个被骗的人太轻易相信,也太不用心。
她突然怒火中烧:“我早上四点起床挤牛奶,晚上记账到半夜才上床睡觉!”她的吼叫惹得邻桌困倦的人纷纷转头。
“我这个白痴丈夫却躺在特鲁洛温暖的被窝里,背着我偷偷签下文件,只因为你父亲坐在他床边扮演大圣人,马格纳斯。
我的阿拉斯泰需要一双鞋穿去上学,你却靠这个自私的猪猡上好学校,穿好衣服,马格纳斯。上帝拯救你!”结果,理所当然,约翰死后,信托基金因为某些无法掌控的原因遭遇纯粹暂时性的资金流动问题,根本无法支付百分之十二点五的附加利润。本金也无法退还。为了让所有人渡过难关,约翰,文沃斯采取了明智的防范措施,就在他去世之前,抵押了农场、土地、牲口,差点连妻子和儿子都一起抵押掉,好让每个人从此一无所缺。而且他把拿到的钱交给他亲爱的老伙伴瑞克。瑞克带了一位杰出的律师,名叫洛夫特,从伦敦来,在约翰临终的病榻旁向他解释这个明智之举的意义。约翰像往常一样想取悦所有的人,亲笔写下一封特别长的信,向有关人土保证他作此决定时心智健全、意识清醒,而且在他躺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此时,绝对没有受到大圣人和他律师的不当影响。在这个情况下,如果佩姬或阿拉斯泰告上法庭质疑文件,或试图把约翰的九千镑拿回来,就是对瑞克无私管理约翰破产之事缺乏信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皮姆说。
她告诉他日期,她告诉他星期几和几点钟。
她从手提袋里抽出一叠信,伯斯署名,致歉说“我们的主席,R.T.皮姆先生,基于国家任务之需要无法出面,”并向她保证“关于塔玛玫瑰不动产所有权的文件目前正在进行处理,以便为您争取更大的利润”。他们挤在一张破旧的长椅上,皮姆就着街灯读信,佩姬疯狂冷峻的目光盯着他。
她拿回信,充满怜爱地收进信封里,小心不弄坏信纸边缘与折痕。她继续讲,皮姆想关紧耳朵,或打她一个耳光。他想站起来,跑到海堤,跳下海去。但他却只是问她,我求你,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别再说你的故事了。
“为什么不说,请问?”
“我不想听了。这不关我的事,这个部分。
他抢了你的钱。其余的事都不相干。”皮姆说。
佩姬不同意。她的爱尔兰罪恶感敲打着她的爱尔兰背脊,她利用皮姆在场作为这样做的借口。
她滔滔不绝地说。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最好时机。
“为什么不说——眼睁睁看着这个该死的人拿走你的一切?如果他已经用那双脏手围着你,好像他已经在那张满是皱边和镜子的床上拥有伤——”她描述的是瑞克在切斯特街的卧室——“眼睁睁看着他掌握你的生杀大权,而你只是一个孤单的笨女人,有儿子要照顾,有破产的农场要担心,一整个礼拜除了白痴的财产执行官之外没有人向你道声好?”
“知道他对你做了不好的事就够了。”皮姆坚持说,“拜托,佩姬。其他的都是私人恩怨。”
“眼睁睁看着他服完兵役之后,轻轻松松地寄来车票,招待你坐头等车厢到伦敦,只因为他以为你要找律师对付他?你会去,对不对?如果你两年多没碰过男人,每天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体枯萎,你会去!”
“我确信你会去。我确信你有各种理由。”
皮姆说,“请拜托别再告诉我了。”
她再次用瑞克的声音说:“让我们一次把这个事情搞定,我亲爱的佩姬。我最想做的是把你照顾得妥妥当当的,所以我不要我们之间有任何的不愉快。’你会去,对不对?”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飘向大海。
“上帝啊,你会去。你收拾行李,带着你的儿子,锁上门,因为你要拿回你的钱和一点点公道。你匆匆忙忙赶到那里去,为了跟他打一场生死战。你扔下没洗的衣服、碗,抛开挤奶和他造成的拮据生活。你告诉那个白痴执行官替你留意铺子,因为你——我和阿拉斯泰——我们要上伦敦去。等你抵达之后,不是和伯斯·洛夫特先生、该死的马斯波先生那帮人开会,而是让那个人带着你到庞德街(Bond Street,伦敦市区最高级的精品街)买上好的衣服,把你捧得像个王妃,加长礼车、餐厅、珍奇的衬裙和丝绸——你一定得稍候再和他吵,不是吗?”
“不。”皮姆说,“你不能那样。要么就立刻和他吵,否则就永远闭嘴。”
“如果他让你陷进泥淖这么些年,你至少该向他讨回一点吧,弥补你所受的痛苦,拿回他从你身上抢走的每一分钱。”她又用瑞克的声音说,“‘我一直很爱慕你,佩姬,你是知道的。你是个好女人,最好的。我的眼睛一直无法离开你美丽的爱尔兰微笑,甚至不只是微笑。’所以没关系,他也准备好好款待孩子。带他到‘兵工厂’队球场,我们像神一样坐在上面的包厢,旁边都是王公贵族,然后在奎格里诺餐厅吃晚餐,他这个平民之子,准备了两英尺高的蛋糕,上面写着孩子的名字,你应该看看阿拉斯泰当时的表情。第二天,哈雷街的一个专家来听他的咳嗽声,之后又给了孩子一个金表,奖励他的勇敢,上面有他的缩写:‘给优秀的年轻人,RTP赠’,想想看,和你现在戴的那个很像——是金的,对不对?如果有个混蛋这样对你,经过几天之后,你难道不会对自己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糟的混蛋?他们可不会掰面包请你,更别提在奎格里诺餐厅的两英尺高蛋糕,之后有人送孩子回去睡觉,好让大人到夜总会找点乐子——如果他一直很爱慕你,有何不可呢?我想,面对这些攻势还不放弃对抗的女人大概不多吧——所以,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