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3/12页)

“我们的萨宾娜是个传译,不是情报员。根本不一样。”

“嗯,我们的萨宾娜真的是——”

“她不是下线。”曼布瑞坚定地说,“好啦,别再东拉西扯了。波比。”

“对不起,你说?”布拉德福说。

“马格纳斯想叫他波比。我们也这样叫他。

消息来源波比。我挺喜欢的。然后到了英灵纪念日(Remembrance Day,11月11日,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纪念日,又称国殇日),伦敦有些浑球觉得波比有辱英灵——波比是给英雄,不是给叛徒用的(“波比”原为欧洲田野常见的罂粟花,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诗人以遍野红花形容战士的血流成河,因此英灵纪念日皆佩带罂粟花以纪念阵亡将士)。那些家伙的典型作风。或许还因为这样而获得升迁呢。真是可笑。

我很生气,马格纳斯也是。‘波比是个英雄。’他说。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好孩子一个。’“大概的骨架有了,”布拉德福查看笔记本说,“现在该添上具体的内容了,对不对?”他看着自己还没来之前在笔记本首页写下的标题。

“人物,嗯,我们要谈谈这个部分。军人对和平时期情报工作的价值或什么的,他们是助力或阻力?我们要来谈谈。他们之后的去向——在他们所选择的行业里,能获得重要的地位吗?嗯,你或许有他们的消息,也或许没有。这是我们比你更关切的。”

“是啊,嗯,马格纳斯后来怎么了?”曼布瑞太太追问,“他从来没写信来,哈里森觉得很沮丧。我也是。他甚至没告诉我们他改信天主教没有。他已经很接近了,我们觉得。他需要的只是多一些推力。哈里森有好几年的时间也像他那样。他和达西神父谈了很多,才终于找到真理,对不对,亲爱的?”曼布瑞抽出烟斗,沮丧地盯着碗。

“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个家伙。”他带着近乎尴尬的歉意说,“从来就不看重他。”

“亲爱的,别傻了。你很爱马格纳斯的。你简直把他当儿子看。你很清楚的。”

“噢,马格纳斯是个了不起的家伙。另一个家伙。那个线人。那个叫绿袖子的家伙。我觉得他是个骗子,老实说。我当时什么都没说——似乎也没用。有狄夫·因特和伦敦遥相呼应,我们干吗抱怨?”

“胡扯。”曼布瑞太太说,态度非常坚定。

“马洛,别听他的。亲爱的,你又像以前一样太客气了。你是行动的关键人物,你心里很清楚的。

马洛正在撰写历史,亲爱的。他打算要写你。你可不能搞砸了。对不对,马洛?这年头就流行这档事。归咎东,归咎西。我真是受够了。看看他们在电视上怎么修理史考特上尉的。老爹认识史考特。他是个很好的人。”

曼布瑞继续说,好像她没开口一样。

“维也纳的那些准将们都像沙蚤一样雀跃。战争部响起欢呼。如果每个人都快乐,我又何必宰了金鹅呢?年轻的马格纳斯志得意满。我干吗坏了他的兴头?”

“他也接受指导。”曼布瑞太太特别加重语气说,“哈里森安排他一个礼拜去见默尼汉神父两次。他也参加驻军的板球队。他还学捷克语。

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得到的。”

“哦,这很有趣。我是指学捷克语的事。是因为他当时有捷克线人的缘故吗?”

“是因为萨宾娜在钓他,那个小浪女。”曼布瑞太太说,但这一次她丈夫真的没等她说完就开口。

“他的情报也都华而不实,可以说。”他不受阻碍地继续说,“放在餐盘上很好看,但等你张口一咬,就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在我看来是这样。”他迷惑地笑着,“就像吃梭子鱼一样。

全是骨头。你拿到一份报告,翻翻看,很不错,你想。但等你仔细看,真是无聊透顶。没错,全是真的,因为我们早就知道了……没错,是有可能,因为我们对那个地区一无所知,所以无法证实。我不愿意说什么,但我认为捷克人也在狂欢庆祝。我一直认为,这就是绿袖子在皮姆回英国之后没再现身的原因。他不确信自己能不能糊弄老家伙。把我当一回事,我希望是。我只是个失败的鱼疯子,对不对,啊?她是这样叫我的。失败的鱼疯子。”

这个说法让他们两个人乐得大笑,所以布拉德福只得和他们一起笑,直到曼布瑞能听清楚他的话时才回到他的问题上。

“你是说你从来没见过绿袖子?他从来没赴约?抱歉,先生,”他翻找笔记本说,“但你刚刚不是说,皮姆离开格拉茨之后,你自己接替负责绿袖子吗?”

“的确是。”

“但你现在说你从来没见过他。”

“一点也没错。我没见过。他放我在祭坛上空等,对不对,啊?她让我穿上我最好的西装,把他可能会喜欢的那些蠢食物都打包好——是怎么开始的,天知道——他从来没出现。”

“哈里森可能弄错日期了。”曼布瑞太太进出笑声说,“哈里森很没有时间概念,对不对,亲爱的?他从来没受过情报训练,你知道。他是内罗毕的图书馆员。很称职的。然后他在船上碰见某人,就被卷进来了。”

“又脱身了。”曼布瑞很愉陕地说,“考夫曼也一起去。他是司机。很有魅力的家伙。他对会面地点了如指掌。我没记错日期,亲爱的。我去的日期没错,我很清楚。在没人的谷仓里坐了一夜。他半点消息也没有,完全没有。我们没有办法接触他,完全是单向的。我吃了一点他的蠢食物,喝了一点他的酒,我很喜欢。然后回家。

第二天再来一遍,第三天、第四天都一样。我等着消息来,或像第一次那样的电话。完全没有。

那家伙再也没有消息了。我们本来应该安排一场正式的交接,和皮姆一起赴约,但绿袖子不肯。

个人英雄主义,你知道,所有的情报员都是这样。

一次只容一人。钢铁信律。”曼布瑞漫不经心地拿起布拉德福的杯子,“维也纳很生气。把一切都怪到我头上。所以我告诉他们,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没啥帮助。”他又大笑起来,“我想,如果真相拆穿了,我一定会被开除。他们没这么说,但我敢说一定会的。”

因为是星期五,曼布瑞太太做了鲔鱼炖饭,和放了樱桃的甜酒松糕,但她不让曼布瑞吃甜食。

午餐结束后,她和布拉德福站在河岸,看着曼布瑞快活地砍芦苇。渔网和细线在河面上纵横交错。

一只小船沉在系泊处,就在育鱼箱之间。阳光挣脱迷雾,灿烂出击。

“跟我们说说那个小魔女萨宾娜吧。”布拉德福很有技巧地诱导,避开曼布瑞的听力范围。曼布瑞太太一刻也不等待。彻头彻尾的浪荡女,她说:“她盯上马格纳斯,想像自己有英国护照,有个优秀的英国丈夫,这一辈子都不必烦恼了。但对她来说,马格纳斯太难以捉摸了,我很高兴这样说。他一定让她失望了。他没说,但我们都看得出来。所以她在格拉茨待了一阵子,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