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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戛然而止,但是马上就响起了《是否这就是爱》的旋律,在朱利安这样对爵士乐颇有研究的人看来,乐队表现平平。
“明白了吗?”卡罗琳说道。
“什么?”
“我是对的。你在生气吗?”
“上帝作证,我没有生气。想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
“想什么?”
“我猜你听了之后会很生气,因为我在想这支乐队真糟糕。你觉得生气吗?”
“是的,生气。”
“为了省钱请这样一支蹩脚的乐队真是愚蠢。舞会上最重要的不就是音乐吗?”
“我不想回答。”
“没有好的音乐就没有好的舞会,就好像在一个档次较低的俱乐部打高尔夫或者用便宜的拍子打网球一样,感觉很廉价。”朱利安向后偏了偏头,好看看卡罗琳的反应如何。“现在你坐在凯迪拉克里……”
“够了,朱,别再说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听,别再说了。”
“怎么了,我的上帝。你今天晚上怎么有这么多牢骚。你说让我不喝酒,我就不喝酒。你说……”
“是吗?”
“好,你让我不说了我就不说了。我们出去谈谈吧。”“不,我不想出去。”
“为什么?”
“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出去。”
“好。理由很好,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事先约定的事情也取消了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卡罗琳轻轻地说。
朱利安没有说话。卡罗琳马上又说道,“好吧,我跟你出去。”
他们慢慢向门口跳去,然后飞速跑到靠近走廊的一辆车里。卡罗琳端坐在那里,朱利安为她点了支烟。
“怎么了,亲爱的?”
“我觉得有点冷。”
“你想谈吗?不会就想说冷吧?”
“你想谈什么?”
“谈你。你的态度。我想知道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吃枪药了,总是找我的茬,而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没做错什么,就是叫了我‘蠢蛋’。”
“你疯了,我不是叫你。我是在说哈里·莱利。我只是说你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和你说的是两码事。”
“好吧。”
“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我现在还觉得很愧疚,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正在无理取闹。”
“你是说我吗?”
“是,我是说你。天啊,我们到底怎么了?求求你,说点什么,冲我大喊大叫也行,怎么都行,就是不要像僵尸一样坐在那儿。你知道你看起来很像那个圣徒史蒂芬。”
“什么?”
“克里顿神父告诉我说他是第一个烈士。”
“你准备一直这样不着边际地说下去吗?”
“最后一次求你了,请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朱利安,我很冷。我要进去了,我该披件大衣再出来的。”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其他车里有没有大衣。”
“不,我进去了。跟你出来简直是个错误。”
“你出来根本没想要和我谈谈,是吧?”
“是,我只是不想在舞池里跟你吵起来。”
“在舞池里吵起来!好吧,你走吧,我不留你,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生气?”
“没有,什么也没有。”
“最后一个问题,可能我不该问。”
“问吧。”卡罗琳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车门。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你做错什么了吗?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
“或者我是不是跟别人调情了?或者你在衣帽间里的时候我是不是跟别人做爱了?没有,朱利安,我对你这样的态度是因为一些更微妙的事情,但是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论这个。”
朱利安搂住了她。“我非常爱你,将来也会,一直都会。求你别这样了。”卡罗琳扬着头,任凭朱利安吻她的脖子,用嘴唇和鼻子在她胸前摩挲,可是当他想进一步抚摩她的乳房时,她阻止了他:“不,不,我不能让你这样做。让我走。”
“你被诅咒了吗?”
“请不要那样说,你清楚地知道我没有。”
“好吧,我还以为你突然间就被诅咒了呢。”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充分解释我现在心里的感受吗?”
“起码应该有什么理由吧。你不告诉我是什么吗?”
“说起来话长,我要进去了,你怎么忍心让我在这接近零度的地方冻着?”
“好吧,让我缓一缓。我们走吧。”朱利安下了车,又一次试图将卡罗琳揽在怀里送她回去,但她似乎毫无觉察,径直走上了台阶。进去之后,卡罗琳直奔女人的包间。朱利安知道她并不期望他等着她下来,于是打算去找其他人。他看见了米尔·阿默尔曼,所以他在一旁等着,等着她跳过来,然后自己好插入和她一起跳。可是忽然间,朱利安感到一阵晕眩,他看不见房间里的任何人、任何事物,但那些人、那些灯光、那些事物却刺伤了他的眼睛。这是因为突然间他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卡罗琳是否答应了他们途中的约定——他接着意识到根本没有必要问她了。
他恢复了点知觉,不是视觉;但不管怎样,这种知觉足以让他找到去衣帽间的路。那里有足够的酒,他可以一直醉下去不用醒来。
卡罗琳·沃克和朱利安·英格里斯刚恋爱那会儿,她就已经对他有点厌倦了。那是1926年的夏天,美国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也正是在那段时间,卡罗琳感觉她的生活无聊透顶。从学校毕业4年了,27岁已经算不上年轻,起码卡罗琳认为自己已经老了。男人对她来说好像越来越重要,又好像越来越不重要。她认为这样想没什么不对,因为还没有到一种极端的程度。
“我经常会想到男人,又时不时将他们淡忘。”恋爱的路上,经验颇丰,被人狂追过,也被抛弃过,但是前者居多。男人以及品质卓越的男人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追求她,而她也曾和他们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久而久之,她也就相信,自己还是有点魅力的。唯一觉得遗憾的是,可能她还算不上漂亮——因为一位费城的老绅士告诉她,他曾为无数的社交名媛画过像,但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美女。可能在他眼里,她也算不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