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13(第2/4页)
现在我们都是孤家寡人,虽然原因截然不同,但感觉一样,不是吗?
那几个“终年希望派”自顾自悄悄地聊天:
我度过的最漫长的日子……在银行大楼的后面……路上建起了一栋新房子,挨着……培训工会,把那全加起来,你每周日有四个小时待在教会……我告诉弗雷德先生多少次了,我要的西红柿是……酷热难耐。我告诉他们,假如他们不在那间办公室装空调,我就……放弃整场比赛。嗳,谁会想要耍那样的把戏?
琼· 露易丝纵身跳进火坑:“还在银行工作吗,莎拉?”
“天哪,当然。在那儿干到我累垮为止。”
嗯。“啊,简到底怎么了——她姓什么来着?就是你的高中朋友?”莎拉和这位不知姓什么的简曾经形影不离。
“她啊,她在战时嫁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男生,现在她说‘啊’时舌头卷成那样,你绝对认不出她来。”
“哦?她现在住在哪里?”
“莫比尔。她在战时去了华盛顿,染上了这讨人厌的口音。大家都认为她装腔作势得厉害,可没人有胆向她当面指出,所以她依旧那副样子。记得她以前高昂着头走路的样子吗?像这样……她现在还是这样。”
“真的啊?”
“嗯哼。”
当琼· 露易丝看到亚历山德拉打的手势时,心想,姑姑用得着她了,该死的。她走进厨房,端出一盘垫饮料杯的小餐巾。在依序传递给她们时,琼· 露易丝感觉自己仿佛在顺着一架巨型羽管键琴的阶梯琴键往下弹: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看见那幅了不起的画……和老希利先生……摆在壁炉架上,自始至终在我眼前……可不是吗?就快十一点了,我想……她将来会以离婚收场。毕竟,他那样……整整九个月,每个小时帮我搓背……会要了他的命。夜里每五分钟尿一次。我制止了……向我们班上的每个人,除了从老塞勒姆来的那个万人嫌的女生以外。对她来说没有区别……字里行间的,可你很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用三明治提高音阶:
塔尔伯特先生看着我说……他永远也学不会坐便盆……豆子,每周四晚上。那是他染上的唯一一样扬基佬的习惯,在……涡轮机?不,亲爱的,我是说沃伦提议……向那个收垃圾的家伙。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在她经历了……黑麦。我就是忍不住,那让我感觉像个大……阿门!等那结束时我会乐开怀……他那样对待她……成堆成堆的尿布,他说我为什么这么累?毕竟,他一直……自始至终在卷宗里,就放在那儿。
亚历山德拉走在她后面,用咖啡抑制了这些键音,直至减弱为喃喃细语。琼· 露易丝判定,“轻骑旅”可能与她最为相投,于是她拉了张脚凳,加入她们。她打断赫斯特· 辛克莱的话:“比尔怎么样了?”
“挺好。生活一天比一天艰难。今早老希利先生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吧?”
“严重极了。”
赫斯特说:“那小子和你们家不是有点关系吗?”
“是。他是我们家卡波妮的孙子。”
“神呀,现如今我根本搞不清他们是谁,全是那些年轻人。他们估计会以谋杀罪审理他吧?”
“依我看是过失杀人罪。”
“哦。”赫斯特显出失望的神情,“对,我想没错。他不是有意的。”
“对啊,他不是有意的。”
赫斯特笑起来。“不过我想我们能来点刺激的事了。”
琼· 露易丝的头皮一颤。我猜我正在丧失我的幽默感,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正在变得像埃德加表叔一样。
赫斯特在说:“——这一带已经十年没有大的审讯了,我指的是审讯黑鬼的大案。只有伤人和醉酒而已。”
“你喜欢上法庭吗?”
“喜欢啊。去年春天的离婚案是你平生见过的最激动人心的案件。几个从老塞勒姆来的乡巴佬。幸好泰勒法官死了——你知道,他有多痛恨这种事,总是要求女士们离开法庭。新来的这位可不在乎。哎呀——”
“容我打断一下,赫斯特。你需要再来点咖啡。”
亚历山德拉正端着沉重的银咖啡壶。琼· 露易丝望着她倒咖啡。她一滴都没溅出来。假如汉克和我——汉克。
她朝又长又低的客厅放眼望去,目光扫过那两排女人——这辈子和她仅有点头之交的女人,同她们讲话,不出五分钟她就无计可施,死翘翘了。我想不出能和她们说什么。她们不停地聊着她们做的事,而我不知道怎么去做她们所做的事。假如我们结了婚——只要我嫁的是镇上的本地人——这些人就会成为我的朋友,而我却想不出一样可以和她们交流的事。我将是沉默的琼· 露易丝。凭我的一己之力,我什么事儿都搞不定,而姑姑将迎来她人生的巅峰。我会被教会的仪式闷死,被桥牌聚会闷死,被唤去给抄写员会社做书评,人们会指望我成为社区的一分子。我需要付出许多我没有的东西,来成全这桩婚姻。
“一件教人悲伤扼腕的事,”亚历山德拉说,“但他们就是那德行,他们改不了。卡波妮是同类里的佼佼者。她的那个泽布,那个流氓,依然兽性未改,可你知道,卡波妮让他娶了每个同他发生关系的女人——我觉得有五个,卡波妮却让他娶了所有的五个。那就是他们的基督教精神。”
赫斯特说:“根本无法判断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家的苏菲哟,有一天我问她,‘苏菲,’我说,‘今年的圣诞节是哪一天?’苏菲挠挠她的那头乱毛,说:‘赫斯特小姐,我觉着今年是在二十五号。’哈哈,笑死人。我想知道的是星期几,不是几号。笨——蛋!”
幽默,幽默,幽默,我丧失了我的幽默感。我正在变得像《纽约邮报》一样。
“可你知道他们仍在行动。阻止他们等于迫使他们转入地下。比尔说,即使再来一场奈特· 特纳暴动注,他也不会感到意外,我们正坐在炸药桶上,我们不妨做好准备。”赫斯特说。
“唉,哦——赫斯特,当然,我对此了解不多,但我认为,蒙哥马利帮把集会的大部分时间花在了教堂祈祷上。”琼· 露易丝说。
“噢,我的宝贝儿啊,你不知道那只是为了博取东部人的同情吗?那是人类已知的最古老的把戏,你可知道,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活着时还每晚向上帝祷告呢。”
琼· 露易丝的脑海中回荡着一首荒唐的打油诗。她在哪里读到的?
神权在上,我亲爱的奥古斯特,
我们已有另一位威严的大鳄;
十万法国人被打入地狱。
赞美上帝赐予一切佑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