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第3/7页)
“是吗?”
礼子的脸红了。
“准备?你指什么说的?”
“你瞧,又说烦人的话。”
“那些准备不是全由对方给做吗?”
礼子好像在拂掉屈辱似的说:
“我家能做些什么呢?”
“既然那样,你就更应该像点样子呀!”
“那就拜托姐姐了。”
“我接受,但你有和盲姑娘玩的时间,还是乖乖地到信州去吧!”
六
“关于这件事,村濑似乎也想借打猎的机会,好好同伯爵商量一下呢。所以,礼子如果不在,怕是不大好谈,吃亏的首先是你呀!”
房子的话说得十分露骨。
它可能意味着,礼子是否在伯爵身边,会直接影响到伯爵出钱的多少。
在信州山中打上四五天猎,让伯爵和礼子有一个互相接近和了解的机会,看来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但是,另一方面,也像是一个十分狡猾的诡计。也就是说,仿佛是把诱饵吊在鼻子前面,企图把猎物勾引出来似的。
关于这桩婚事,伯爵家究竟要送给子爵家多少钱,应该由媒人和伯爵家的管事处理安排,伯爵是无从知道的。
所以就企图利用打猎之机,去同伯爵直接商谈。他们想利用伯爵的弱点,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一切都满不在乎大肆挥霍的人,再加上只是热衷于打猎,就会更加无所顾忌。而且,在草木凋零已经下雪的山上,礼子的美将会更加光彩照人。大概这也是包括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所有这一切都被礼子识破了。
要把自己出卖给伯爵这件事,她无疑是一清二楚的。当然,她已下定决心要超越并战胜它。伯爵的地位和财富对于礼子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对于这一点,她的想法是现实的。
然而,她是在富贵之上编织着自己的幻想。她自己也意识到,当想到一旦获得这份财富,要为所欲为时,便会产生一种危险的自暴自弃的情绪。
然而,当财富成为诱饵,要去信州时,她的自尊心毕竟受到了伤害,于是突然拒绝同行。
“对方早就该下聘礼了,之所以迟迟不下,是不是因为礼子态度不好?”
房子全然不顾有田的在场这么说,倒不如说她也是说给有田听的。
“这件事是不是有田先生也有责任呢?”
“是的,不错。”
礼子突然脸一沉站起身来,看着堆满书籍连落脚之地都没有的隔壁房间说:
“我等着有田先生帮我毁掉这门亲事呢。”
“又……”
房子以笑掩饰着愤怒。
“礼子你呀,你以为只要歇斯底里大发作就能战胜别人吧,你对于世间的事未免过于任性了。”
礼子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说:
“坐在这样的书堆里,真够可怜的。我看有田先生该把这些书全都烧掉,也去打猎。”
“看,你说些什么呀?你给有田先生添了多少麻烦!”
“不知道我和姐姐,究竟是谁给他添麻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房子抓着火盆沿儿抬起身来。
礼子一下子扭过脸去。
“我失陪了。”
“还早呢,附近的博物馆在搞屏风展览,去看看吧!”
有田认为还是到外面去更好。
“前些日子我向礼子道过歉了。我想我并不是轻率地看待她同伯爵的婚事。刚才也听到礼子对伯爵的看法,但您所担心的事是不存在的。”
他对房子说。但是礼子却像抢过有田的话头似的说:
“你说些什么呀,你也够糊涂的了。”
房子吃了一惊,心想如果自己不在这里,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七
对于博物馆展览的古代屏风,此时,无论是房子还是礼子,谁也没有心情心平气和地去观赏。礼子虽然试图去想象古都宫中人们、自己祖先的生活,但却没有切身之感。
他们一起来到银座,有田说他要去参加一位朋友获得学位的庆祝会,便冷淡地告辞了。
街头到处是年底大甩卖,显得十分繁忙。
房子为礼子买了一个年轻人用的色彩鲜艳的鳄鱼皮制手提包。
回到家里打开一看,手提包里放着一张一百元的崭新的纸币。
礼子不由得脸红了,环顾着四周。姐姐究竟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礼子想哭。
分手时,姐姐还再三叮嘱让自己去信州,这钱是不是给自己做路费的呢?
当想到如果自己去信州打猎,姐姐就会到有田那里去时,心里突然产生疑团,现在姐姐会不会从银座返回有田家去了?
再说,即使有田参加晚餐会,时间也未免太早啊。
自己是不是被他们两人巧妙地甩掉了呢?
“啊,真烦人!既然这样令人伤心,还不如早点儿结婚的好。”
礼子躺在床上,望着天空。
枪声在雪光耀眼的山里和清澈的天空中回响,礼子在想象着伯爵他们打猎的情景。
“最叫人痛快的是去打猎,跟伯爵好好地吵一架。”
告诉母亲说要去信州,立刻做好旅行的准备。路过美容院,又整了发型。
从美容院窗下传来一阵大甩卖乐队奏出的不和谐的声音,使人意识到夜幕已降临,礼子心中忐忑不安,开始感到困惑了。
“请勒紧一点儿,做一个活泼的发型。”
她好像给自己鼓劲儿似的说。
“哟!您要外出旅行吗?”
“是去打猎呀。”
当她来到上野车站时,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绕到大学医院去了。
伯爵他们说,顺路要到长野的花月饭馆去,她想把这件事告诉阿岛。
然而,这似乎也是因为并不想去,而有意拖延出发时间的一种借口。
正春在病房里。
无论是阿岛,还是初枝,见到礼子夜里还来医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很惊讶。
阿岛显然很狼狈。白天和礼子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当天晚上,正春又久坐不走,这一切都使她有一种秘密被发现了的感觉。
正春也很不好意思。
当礼子开门进来的那一瞬间,看见了病房中的一副平和景象。
正春坐在初枝枕边,阿岛和护士坐在墙边的长椅上。只点着一盏小台灯,房间里有些昏暗。但正因如此,它更具有一种朴素的亲切与温馨。
而这一副平和景象,却被礼子破坏了。
“初枝的眼睛感到疲劳。一切都是第一次看见……”
说着,阿岛急忙站起来去开电灯。
“不必了。”
“可是……”
“还是暗点儿好。”
礼子厉声厉色地说。
“他们让我看星星呢。”
初枝好像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在看星星似的说。
阿岛打开灯,初枝又对礼子那漂亮的手提包看得入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