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葬礼午宴让我搞砸了(第3/5页)
“明天见。”她说着,嘟着小嘴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叹了口气。就像决定哪个植物归谁还不够搞笑一样,明天上午十点半,妈妈所有的资产将分配给她的儿女们,就像举办一场博林格家颁奖典礼。再过几小时,我会成为博林格美妆用品公司的总裁,凯瑟琳的老板——但无论做好哪一个,我都没有一点儿信心。
* * *
一晚的狂风暴雨散去,天空碧蓝如洗。这是个好兆头。坐在林肯高级房车的后座上,我盯着密歇根湖浪花朵朵的湖岸线,默默演练着等会儿要说的话——
哦,我真是不敢当,这真是莫大的荣幸。我永远也无法替代妈妈,但我会尽最大努力,促进公司不断发展。
头很痛,我再一次后悔喝了那瓶该死的香槟。我在想什么?我感到恶心——而且不只是生理上的恶心。我怎么能对妈妈做那样的事呢?我又如何要求哥哥们信任我呢?我从包里掏出小粉盒往脸颊上拍粉。今天,我必须看起来干练而沉着——像个总裁的样子。我的哥哥们得知道,我能够管理好公司业务,即使我没能控制住喝酒。在三十四岁,从一个小小的广告部主管,到一家大公司的总裁,他们会为小妹妹感到骄傲吗?如果没有昨天那场灾难,我想会的。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除了在公司的股份,他们和我们的家族企业没有一点关系。雪莉是一个语言病理学家,也是一个忙碌的母亲。她根本不在乎谁管理她婆婆的公司。
我怕的是凯瑟琳。
她毕业于宾夕法尼亚沃顿商学院,还是1992年奥林匹克运动会美国花样游泳队队员。她有智慧,也具备不屈不挠的精神,同时还管理三家公司,她比我更有竞争优势。
在过去的十二年里,她一直都是博林格美妆公司的副总裁,妈妈的左膀右臂。如果没有凯瑟琳,博林格美妆现在应该还是一家不失兴旺却小小的家庭手工业公司。凯瑟琳从海外归来,说服妈妈拓展业务。在2002年年初,她得到消息,新一集奥普拉·温弗瑞的节目叫作“最爱经典”。于是在节目播出前二十一周,凯瑟琳不断把包装精美的博林格有机香皂和洗液送到哈珀工作室,另外附带有关我们这个提供天然环保产品公司的照片和资料。
果不其然,节目一经播出,我们的业务就空前繁荣起来。一夜之间,所有的水疗浴场和高端百货公司都开始引进博林格的产品。在节目播出后六个月,我们的生产总量翻了四番。三家大公司出大价钱想要收购公司,凯瑟琳说服妈妈不要卖。后来她在纽约、洛杉矶、达拉斯和迈阿密都开了分店。两年后,她又拓展了海外市场。虽然我很希望是我的市场营销手段好才使公司成为了市值百万美元的大企业,但是我不得不说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凯瑟琳·汉弗莱斯·博林格。
这是毋庸置疑的。凯瑟琳就是蜂后,而我作为广告部主管,一直是她忠诚的工蜂。但是几分钟后,我们将角色互换。我将成为凯瑟琳的老板——这种想法简直吓破我的胆了。
去年六月,妈妈开始进行折磨人的治疗,之后就很少出现在博林格美妆公司。那时,凯瑟琳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你得学习一下公司的具体细节,布雷特,这非常重要。”她坐在樱桃木写字台后面,双手交叉在胸前,“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但我们的生活将发生巨大的改变。你必须准备好进入角色。”
她觉得我妈妈就要死了!她怎么能做这么坏的打算呢?但凯瑟琳是个现实主义者,而且她很少犯错。我不禁浑身发冷。
“妈妈过世后,她的股份自然归你所有。你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参与家族企业的唯一一个孩子。你作为她业务上的合伙人比别人时间都长。”
我的喉咙被什么卡住了。妈妈过去常常夸口说我还穿着纸尿裤的时候就开始在公司上班了。她把我绑在婴儿背包里,我们就出发了,把她的肥皂和洗液带给商店和农贸市场。
“而且作为最大的股东,”凯瑟琳继续说,“你将坐上她的位置,成为公司的总裁。”
在她冷静慎重的语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让我很想知道她是不是非常憎恶这一点。可即便如此,谁又能怪她呢?她那么有才气。而我——我不过碰巧是伊丽莎白的女儿罢了。
“我会帮你做准备的——我不是说你自己没有准备。”她打开电脑上的日历。“我们明天开始怎么样,早上八点整。”这根本不是和我商量,而是在命令我。
所以,每天早上,我会拉出一张椅子,坐在凯瑟琳旁边,听她向我解释海外业务往来、国际税法和公司的日常运转情况。她为我报名参加哈佛商学院为期一周的研讨会,让我了解最新的管理技巧,还为我报名参加在线的讲习班,补习从简化预算到员工关系等课程。虽然我不止一次感到不堪重负,但我一次都没想过要退出。我会很荣幸戴上妈妈曾经的王冠,只是我不希望嫂子每次帮我擦亮王冠的时候都心怀怨恨。
妈妈的司机把我放在伦道夫街二百号,我抬头凝视着芝加哥怡安中心的花岗岩钢筋结构。这座建筑里的办公室一定不得了。显然,妈妈的律师绝不是一般人物。我乘电梯到达三十二楼。十点半的时候,克莱尔,一位红发美女,将我带到米达先生的办公室。哥哥嫂子们已经在一张桃花心木矩形桌前就坐了。
“需要咖啡吗,博林格女士?”她问我,“还是来杯茶,或者一瓶矿泉水?”
“不要,谢谢。”我在雪莉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环顾四周,我发现米达先生的办公室是古典与现代的完美融合,令人印象深刻。空间本身极具现代气息,到处是大理石和玻璃,而几块东方地毯和几件古董家具冲淡了这种气息,产生了一种令人宽慰的明朗感。
“这地方真不错。”我说。
“可不是嘛。”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凯瑟琳说,“我特别喜欢斯通建筑。”
“我也是。这里的花岗岩都够开一个采石场了。”
她咯咯直笑,好像我是个弄巧成拙的小孩。“我说的是斯通,不是石头,爱德华·德雷尔·斯通的斯通。”她说,“他是个建筑师。”
“哦,好吧。”还有什么这个女人不知道的吗? 但这并没有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凯瑟琳的智慧只是让我感到自己的无知,她的力量让我觉得自己很无力,她的能力让我觉得自己简直像减肥药对维多利亚·贝克汉姆一样无用。我很爱凯瑟琳,但这种爱被威胁感冲淡了——不知道是因为我的不安,还是因为凯瑟琳的傲慢。妈妈曾经说过,我拥有能够和凯瑟琳媲美的才智,自信却不及她的万分之一。然后她小声在我耳边说:“幸好如此。”这是我唯一一次听到妈妈说伟大的凯瑟琳的坏话,但就是这一句毫无保留的话给了我巨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