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未来的“汉尼拔”(第2/4页)
“伊芙今天早上打来电话,”他庞大的身躯填满了办公室的门,“她家里有急事,今天不回来了。但她对你有信心,相信你一个人也能做好工作。她让我祝你好运。”他冲我简单地点了个头:“祝你好运。”
我从写字台前站了起来,毛衣钩在了桌子边缘的小裂缝上。好印象到头了。“但是伊芙今天要把我介绍给同学们,还要帮我熟悉情况呢。”
“我相信你自己能行的。你是开车来的还是坐公交来的?”
“我……我开车来的。”
“嗯,那你准备就绪了。”他转身离开,“记清楚你开出的里程数,我们会给你报销的,知道吧。”
报销里程数?我根本不在乎里程数。我的生命都危在旦夕了!我赶紧追了出去。
“杰克逊先生,等一等。我们有个学生叫彼得·麦迪逊。他听起来问题可不小啊。我觉得我不能一个人去见他。”
他转过头来,眉毛皱得和干树枝一样。“博林格小姐,我真想给你提供一个私人保镖,但不幸的是,我们的预算不允许。”
我张开嘴想要反驳,但他已经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咬着指甲。
* * *
今天我第一个教的学生叫阿米拉·阿达夫,是个三年级学生,住在南摩根。当我看到那座废弃的房子门口悬挂着阿米拉家的门牌号时,我震惊了。我放慢了脚步。人们真的会住在这种地方吗?破旧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孩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正在煲电话粥的女人,穿的像是去参加俱乐部活动一样。显然,真的有人住在这里。
我走在乱糟糟的人行道上,想着我在博林格美妆公司的办公室,那里有苍翠繁茂的绿植,小小的冰箱里填满了水果和矿泉水。一种熟悉的愤怒油然而生。为什么妈妈将我置于这种困境中?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垫着袖子,转动门把手。在走进去之前,我再一次环顾四周,好像这是我最后一眼看这个世界。
狭窄的走廊阴暗潮湿,散发着尿布和垃圾的恶臭。我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周围都是食品包装纸和烟蒂。一个单元里播放的饶舌音乐震天响,我发誓连地板都在震动。请告诉我这不是阿米拉住的地方。
这一层的房间号都是两位数。阿米拉的单元是第四单元,所以肯定是地下室。我往地下楼梯走去,心在胸膛里怦怦直跳。如果我消失在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有谁会找到我呢?我做这份该死的工作要多久,布拉德才能从我的清单上把这个目标划掉呢?再过一个星期,我决定了——最多两个星期。到感恩节我就不干了。
我抵达楼梯的尽头。头顶闪烁着一个裸露的灯泡,光线让人发狂。透过二号房间关着的门,隐晦丑陋肮脏的一幕让我震惊。我愣在那里。刚想跑回楼上,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焦糖色肌肤瘦瘦的女人出现在那里,她有着一双和蔼的金色眼睛,头发上裹着一块哈吉布。
“我……我正在找第四号房间。”我一边用清晰的发音慢慢地说,一边拿出我的职工证明,“阿米拉·阿达夫。我是她的老师。”
她笑了笑,招手叫我进去。当她关上我们身后的门,那些大喊大叫的声音和扑鼻的臭气一下子消失不见了。整洁的房间弥漫着烤鸡和异国香料的味道。我脱掉鞋子后,她向我点点头,把我带到起居室。在那里,一个小女孩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打着石膏的腿架在枕头上。
“你好,阿米拉。我是布雷特。在你养病期间,我将做你的老师。”
她黑色的眼睛一点点将我融化了。“你真漂亮。”她用可爱的阿拉伯口音说。
我笑了:“你也是。”
她用蹩脚的英文告诉我,她是去年冬天从索马里搬到这里来的,她有一条腿太短了,所以医生帮她治疗了一下。对于会落下课程她很伤心。
我拍拍她的手。“我们一起努力,当你回到学校的时候,一定能够跟上班里其他人的脚步。我们可以开始做阅读了吗?”
我从皮包里拿出阅读材料,这时,一个小男孩冲进屋里,抓着他妈妈柔滑的哈吉布。
“你好。”我说,“你叫什么?”
他从妈妈的裙子背后窥视着我,低声说:“阿卜杜尔卡迪尔。”
我笨嘴笨舌地重复着这个多音节的单词,他渐渐泛起酒窝。阿米拉和她的妈妈咯咯直笑,她们脸上满是骄傲的表情。阿米拉靠在床上,她的小弟弟坐在他妈妈的腿上,我为他们读一个不会哭的公主的故事,他们三个人全神贯注地听着,认真看着照片,不时提提问题,咯咯笑,鼓鼓掌。
我终于来到这里了,在我自己一间房的小教室里!这次,每个学生都渴望学习。这就是一个老师的梦想。这就是我的梦想。
* * *
二十分钟后,我上路开往恩格尔伍德。我尽量想着我最喜欢的歌手,詹妮弗·哈德森就出生在那里,并在那里长大,尽量不去想她的家人都在这里惨遭谋杀。当我来到卡罗尔大街一间巨大的温室后,我感到非常安全。但是前院的标牌是什么意思?
你很难相信已经有三个月身孕还患有肾病的赛昆塔·贝尔是个高中生。这个混血女孩娇小玲珑,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她苍白的脸上不施粉脂,她的皮肤柔滑而富有光泽,像一块绷紧了的太妃糖。但是她榛子色的眼睛让我心碎。这双疲惫的眼睛应该属于一个年纪更大的女人——一个看过了更多世态炎凉的人。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我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摘掉手套,“我看到牌子上写着约书亚之屋,我还以为我记错地址了。这是什么地方?”
“无家可归的女人的避难所。”她实事求是地说。
我盯着她,大吃一惊:“哦,赛昆塔。真抱歉。你家人来这里的时间长吗?”
“我家人不在这里。”她一边说一边在仍然平坦的小腹上蹭蹭手,“我妈妈,她去年搬到了底特律,但是我不想住在那里。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过那样的生活。”
她没有说那样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也没有问,只是咬着嘴唇点点头。
她双手插在胸前,有些防备:“你不用可怜我。我和我的孩子都会很好的。”
“当然会很好。”我真想把这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小女孩揽入怀中, 但是我不敢。很显然,这位年轻的女士不太喜欢别人的好意。“我也没有父母了。日子很难过,对吧?”
她不屑一顾地耸耸肩:“我希望我的孩子知道爸爸是谁,但是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