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未来的“汉尼拔”(第3/4页)

还没等我回答,一个矮小的浅黑肤色的女人出现在拐角处,后面背着一个孩子。

“喂,赛昆塔。这是你的新老师吧?”那女人抓住我的胳膊肘,“我是梅塞德斯。跟我来,我和赛昆塔带你参观参观。”

赛昆塔跟在我们身后,梅塞德斯带着我从实用的厨房一路走到一尘不染的餐厅。两个女人正在一张餐桌上叠着刚洗好的衣服。起居室里,另外两个女人坐在一台古旧的电视前,正在看《正确的价格》。

“真不错。”我一边说一边回头看看赛昆塔,但她移开了目光。

“一共有九间卧室。”梅塞德斯告诉我,声音里满是骄傲。

我们在一个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办公室书桌后面坐着一个威风的黑人妇女,正在往加法机里输入数字。

“这位是珍·安德森,我们的主任。”梅塞德斯敲了敲闭着的门,“珍女士,来见见赛昆塔的老师。”

珍女士抬起脸,将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输入数字。“你好。”她喃喃地说。

“嗨。”我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我是布雷特·博林格。在赛昆塔离校期间,我将来做她的老师。”

“赛昆塔。”她头也没抬地说,“你今天就得填完那个处方。别忘了。”

我把手放回身边,赛昆塔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哦,好的。回头见,珍女士。”

我们爬上楼梯,赛昆塔先我和梅塞德斯一步走上楼。“珍女士非常酷,”梅塞德斯告诉我,“她只是不太相信白人。”

“老兄,你永远猜不到。”[2]

梅塞德斯笑了起来:“你真有趣。你和赛昆塔会相处得很好的,对吧,赛昆塔?”

赛昆塔没有回答。

梅塞德斯和我走到楼梯顶部的时候还在聊天。我抬头看到赛昆塔站在卧室门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只手指敲着交叉的胳膊。

“谢谢你带我参观。”我对梅塞德斯说,然后赶紧走进卧室里。

床边一张破旧的桌子将两张单人床隔离开来,床上铺着褪了色的蓝色床罩。两个不协调的梳妆台分别放在靠街的窗户两侧。赛昆塔在床上坐下来。“我们可以在这学习,沙东奈去上班了。”

房间里没有椅子,所以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尽量不让自己盯着她肿胀的双手,浮肿的眼皮,或是胳膊和手上抓痕似的粉红色块。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我一边问一边在包里找她的文件。

“这里很公正。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我上次待的地方毫无纪律可言。我在那里被偷了钱包,还有些疯婆子认为我在找她们的麻烦。她们想要和我打架。”

“哦,我的天。你受伤了吗?”

“我并不在乎我自己。我只是担心我的宝宝。所以我来到这里。”

“我很高兴你现在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感觉怎么样?”

她耸耸肩。“还好吧。就是有些累,就这样。”

“照顾好你自己。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

“帮我拿到毕业证就行了。我的孩子得知道她妈妈很聪明。”

她说得就像她不能亲自告诉她的宝宝一样,我不知道这个女孩病得到底有多重。“没问题。”我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了化学课本。

一小时后,我不得不离开赛昆塔了。我真想一整天都教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化学这门课尤为困难,但我解释的时候,她听得非常认真,而且不弄明白决不罢休。

“我以前特别不擅长理科,但今天,我确确实实理解了。”

她没有把她的成功归咎于我,当然她也不必如此。但是,我心中依旧满是骄傲。“你非常努力。”我一边说一边把她的文件放进我的包里,“而且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她盯着自己的指甲,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翻开日程本:“嗯,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回来?”

她耸耸肩:“明天?”

“你明天就能把这些作业做完了吗?”

她的目光冷了下来,猛地合上她的化学课本。“无所谓。我知道你的职责只是一星期来教我两次。”

“让我看看。”我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的日程安排。明天只有中午一小时的时间空当,而我本想吃个午饭并做些文书工作的。“我可以中午过来。你方便吗?”

“当然。中午没问题。”

她没有笑,也没有对我说谢谢。但是我离开的时候依旧觉得心里很温暖。

* * *

在去温特沃斯大街的路上,我给布拉德打了个电话,给他留了一条语音信息。“这个工作简直就是为我打造的,布拉德!我现在正在去彼得家的路上,祝我好运吧!”

我到彼得家的时候,一个胖胖的女人给我开了门,她耳边贴着电话听筒,手指间还夹着一根香烟。这一定是安布尔·彼得的妈妈了。她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衫,上面印着海绵宝宝的图案。我看着怪诞的图案笑了笑,她却只是朝我点了个头,我就当这是叫我进去的意思。

屋子里的烟味和猫尿的味道差点儿把我顶了个跟头。落地窗上挂着的黑色羊毛毯让这个本就乌烟瘴气的屋里透不进一丝光亮。我能够隐约辨认出墙上那幅画是耶稣的画像,他的眼神是在哀求,血淋淋的双手向外伸出来。

安布尔挂掉电话,转过身看着我:“你是彼得的老师?”

“对。你好,我是布雷特·博林格。”我拿出我的身份证明,但她看都没看。

“彼得!出来!”

我紧张地笑了笑,调整了一下背包的肩带。安布尔把拳头放在屁股上。“该死的彼得。我叫你出来呢,马上!”她叽里咕噜走过走廊,接着我听到她在敲门。“你的老师来了。在我把这扇该死的门撞开前,赶紧给我滚出来!”

很显然,彼得不想见我。直到我朝走廊走去,她才停止了咆哮。“听着,”我说,“我可以下次再来……”

突然,门开了。在昏暗的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大块头的男孩笨重地朝我走来,他一头蓬松的棕色头发,下巴上是毛茸茸的胡须。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彼得,”我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是布雷特老师。”

他走过我身边:“少废话。”

* * *

给彼得上一小时课就像上了三小时一样。我们坐在麦迪逊女士黏糊糊的餐桌前,但他一次都没有抬头看我。安布尔女士在给一个叫布列塔尼的女人打电话,我们这里听得一清二楚。她粗哑的声音几乎淹没了我的声音,我不得不提高嗓门讲课,来赢得这场音量之战。而彼得只是小声咕哝着,好像我是他不得不忍受的大麻烦。我觉得能时不时收到他简洁的一个字的回答已经很幸运了。这节课结束的时候,我对布列塔尼的了解比对彼得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