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第4/6页)

元帅

君王说话,毕竟不凡!我倒是替他难过——人马这样少,又赶了这么些路,兵士一个个饿倒病倒;等他一旦看到咱们军队的威容呀,我毫没疑问,他那颗心准会害怕得直往下沉,哪儿还想到打胜仗,只是赶快把赎金奉献给我们。

法王

所以,大元帅,赶紧去催催蒙乔,叫他去对亨利说,我们派人来问问他愿意献上多少赎金。皇太子,你跟我们一起留在卢昂。

皇太子

请求陛下别把我留下吧。

法王

别着急,我要你留在我们这儿。现在,出发吧,元帅和全体王公,你们要早早把捷报传到宫中。(同下。)

第六场毕卡第。英军阵地

高厄及弗鲁爱林上。

高厄

怎么啦,弗鲁爱林上尉?从桥头堡那边来吗?

弗鲁爱林

我向你担保,桥头堡这一仗打得真漂亮。

高厄

爱克塞特公爵没碰上意外吧?

弗鲁爱林

爱克塞特公爵就跟阿伽门农一样伟大;这个人呀,我又敬又爱——我把我的灵魂、我的心、我的责任、我这条命、以及我的生活,连吃奶的气力都一古脑儿放在对他的敬爱上了。赞美上帝,祝福上帝!他连一根寒毛儿都没受伤,他守在桥头,有万夫不当之勇,他的兵法,可又妙极了。桥头上有一个旗官,我从心里认为,他就像是玛克-安东尼那样一条好汉,何况他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哪——可是我亲眼看到,他立下的战功也不小呢。

高厄

你怎么称呼他?

弗鲁爱林

大家管他叫毕斯托尔旗官。

高厄

我不认识他。

毕斯托尔上。

弗鲁爱林

就是这个人。

毕斯托尔

上尉,我求你帮一个忙吧——爱克塞特公爵很器重你呢。

弗鲁爱林

呃,赞美上帝,总算我多少还值得他看重。

毕斯托尔

有一个巴道夫,他身子粗来胆气壮——是个雄赳赳的军人,可偏是造化弄人,还有那无常的命运把那旋回的轮子转得那么急——那盲目的女神呀,她站在滚个不停的石球上……

弗鲁爱林

对不起,毕斯托尔旗官,命运女神是给人家画成个眼前蒙着布片的瞎子,叫你明白,她是个瞎眼儿;人家又把她画在一个轮子上,叫你明白——意义深就深在这里——她是在变动中,是不定的、无常的、变幻莫测的;她那双脚——你听着——是站在一个石球上,石球滚呀滚呀滚呀……说真心实话,叫诗人形容起来才出色哪。命运是一个很好的寓言题材哪。

毕斯托尔

命运,是巴道夫的对头,对他紧皱着眉头;只因为他偷了一个圣餐匣,就得上绞刑——这样的死法不好受!倒不如让绞刑架放过了人去换一只狗;可别叫麻绳套住了他的喉咙,连气都没法透一口。怎奈爱克塞特下了一道命令,判他死罪,就是为了那只不值钱的圣餐匣。所以,请你去讨个情吧,公爵自会听从你的话;千万别叫巴道夫的生命线给那烂草绳切断了,还要千人咒来万人骂。上尉,请你说句好话搭救他,你的大恩我一定要报答。

弗鲁爱林

毕斯托尔旗官,我倒是有点懂得你的意思。

毕斯托尔

那么,你应该为这事高兴才是。

弗鲁爱林

说实话,旗官,这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你听着,哪怕他是我的兄弟,我也要请求公爵按照他的意旨,判他个死罪;因为,纪律可不是给你做摆设的。

毕斯托尔

你这短命的,快些儿入地狱吧!你的友谊活见鬼!

弗鲁爱林

这也很好呀。

毕斯托尔

见你妈的鬼!(下。)

弗鲁爱林

很好。

高厄

呃,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装腔作势的流氓!我这会儿可记起他来了——这个人本是一个扒儿手,一个靠窑姐儿吃饭的。

弗鲁爱林

我可以告诉你,他在桥头堡大喊大叫,那些话才叫勇敢,就像你夏天看东西那样,一点不含糊。可是很好——他对我说这一番话,很好,我向你保证,只要时机一到,就要叫他知道他这话说得很好。

高厄

呃,这种人是只呆鸟,是个傻子,是个流氓,他们不定在什么时候到战场上去-一转,等回到伦敦,就自称是身历其境的战士了。这班人把元帅、将军的名字记个烂熟,又死死地记住了哪些地方打过仗,有哪几个堡垒遭到了围攻,打开了哪几个缺口,哪一队押粮的遭到了袭击;谁奋不顾身地冲出去,谁中箭倒地,谁出了丑,敌人那边的情景又怎样;这一切等等,他们全都一口气背得出来,而且套上了军事的术语,还要平添许多新翻花样的咒骂;再加上两撇将军胡,一身又破又烂的军衣——那你想吧,在那啤酒冲昏的头脑里,借着瓶子里泛起泡沫的酒力,可以创造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迹来呀。可是,当今这时世玩些什么花样,你必须摸清楚才好,要不然,你可不免要大大地上当了。

弗鲁爱林

我告诉你吧,高厄上尉,我看透了这个人,他最怕让人摸着他的底。一旦让我在他身上看出了什么破绽,我可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战鼓声)你听,皇上来啦,我得把桥头堡的消息报告他。

鼓声与战旗。亨利王、葛罗斯特及将士们上。

弗鲁爱林

上帝保佑陛下!

亨利王

怎么样,弗鲁爱林?从桥头堡来吗?

弗鲁爱林

是,托陛下的福。爱克塞特公爵威风凛凛,据守着桥头堡;法国军队给打退了——你听着——这一仗打得真出色、真勇敢呀。我的妈,桥是在敌人手里,可是他们只好退避三舍,让爱克塞特公爵来做了这座桥的主人。我可以告诉陛下,公爵是条好汉。

亨利王

你们损失了哪些人,弗鲁爱林?

弗鲁爱林

对方的损失可大哪——可以说相当大哪。拿我个人的意见说来,我的妈,我相信公爵一兵一卒都没损失,只除了一个人,那个人恐怕逃不过军法了——他抢劫了教堂,他的名字叫巴道夫——陛下或许听到过这个人。他满脸都是酒刺呀,疮呀,疖子呀,红得像一团火光;他的嘴唇吹着自个儿的鼻子,那个鼻子呀,就像炉子里的煤块,一忽儿蓝,一忽儿红;可是他的鼻子跟他一起受了军法,他那片火光已经熄灭啦。

亨利王

不管是哪一个犯下这种案情,我们都要同样判处死刑。我曾经晓喻全军,英国军队行经法兰西的村子,不准强取豪夺,除非照价付钱,不准妄动秋毫;不准出言不逊,侮辱法国人民;要知道,在“仁厚”和“残暴”争夺王业的时候,总是那和颜悦色的“仁厚”最先把它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