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人的爱情(第13/18页)
她担心会偷听到什么亲密或争吵的声响,他出来时她将不得不与他面面相觑。奎因夫人一直在积蓄力量,想伺机表现—伊内德很确定这一点。她正盘算该溜到哪里,就确实听到点动静。不是争吵或者(如果可能的话)亲热声,甚至也不是哭泣(她一直以为这个最有可能),而是一阵笑声。她听到奎因夫人虚弱地笑着,充满伊内德听到过的嘲讽和满足,不过也有一种她没听过、这辈子都闻所未闻的东西—某种蓄意的恶毒。她知道自己该走开,身子却没动弹,僵立在桌边,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她仍僵立着,盯着房门。他没回避她的眼睛—她也没回避他的。她没法把眼睛挪开。不过她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他只是怔怔地往门外走。他看起来好像触了电,祈求着原谅—谁的原谅?—而他的身体已经被这个愚蠢的灾难击垮。
第二天,奎因夫人体内突然涌出一股精力。在别人身上,伊内德看到过一两次这种不正常的、欺骗性的表现。奎因夫人想靠着枕头坐起。她想要打开电扇。
伊内德说:“好主意。”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会相信的事。”奎因夫人说。
“人们告诉过我很多事情。”伊内德说。
“当然了。扯谎嘛。”奎因夫人说,“我打赌那全都是扯谎。你知道吗?魏伦斯先生那会儿就在这间屋子里。”
3 错误
奎因夫人坐在摇椅上,让魏伦斯先生检查眼睛。魏伦斯先生用仪器对着她的眼睛,俯身紧贴着她,他俩谁都没听到鲁佩特进门,他本该在河边砍木头。但他突然溜回来。他穿过厨房,悄无声息地溜回来了—想必看到魏伦斯先生的车停在外面—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魏伦斯先生跪在地上,一手举着仪器对着她眼睛,另一只手按在她腿上维持平衡。为了稳住身子,他紧紧攥住她的大腿,她裙子堆到上方,腿裸露着,但这看起来顺理成章的,她不好做什么,只得竭力一动不动。
所以,鲁佩特进屋,他俩都没听到,他猛地一扑,闪电一样扑到魏伦斯先生身上,魏伦斯先生没来得及站起来、转过身,就莫名其妙地倒下了。鲁佩特把他的脑袋在地板上一下一下撞,撞到没气为止,她猛跳起来,椅子都掀翻了,撞翻了魏伦斯先生装检眼仪器的盒子,仪器掉了一地。鲁佩特打死他了,或者是他撞上了炉子腿,她也搞不清了。她思忖,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不过她没办法绕过他们走出房间。然后她明白鲁佩特根本不打算追她。他上气不接下气,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下。她挪到魏伦斯先生旁边,拽着他重得不行的身子,翻到正面。他眼睛并不是大睁着,但又不算闭着,嘴角流出涎水。不过你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破损或青紫—或许青紫还没来得及泛出。他嘴角流出来的甚至不怎么像血。是一种粉红色玩意儿,要是你想知道那像什么,那就像你煮草莓做草莓酱时泛上来的沫子。淡粉色。鲁佩特把他放倒了,这玩意儿淌满他的脸。她把他翻转过来,他发出一种声音。格格格。就这点声音。格格格,他昏死过去,像块石头。
鲁佩特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弄得椅子晃荡个不停,他拾起仪器,一一塞回魏伦斯先生的盒子。每样东西各就各位。慢吞吞弄了好长时间。盒子是特制的,衬着红绒布,仪器各有位置,你必须把所有东西都放到位,才能合上盖子。鲁佩特一一放好,盖好盖子,又在椅子上坐下,捶着膝盖。
桌子上铺着块华而不实的桌布,鲁佩特的父母北上旅行去看迪翁五胞胎[16]时买的纪念品。她扯下它,裹住魏伦斯先生的脑袋,包住粉色液体,也免得他们要一直看着他这副尊荣。
鲁佩特又大又宽的手继续捶着膝盖。她说,鲁佩特,我们得把他埋在什么地方。
鲁佩特盯着她,像在问,为啥?
她说,他们可以把他埋在地窖里,那里直接就是泥土地面。
“不错,”鲁佩特回答,“我们把他的车又埋在哪里好呢?”
她说他们可以把它藏到谷仓,用稻草盖住。
他说太多人会到谷仓附近探头探脑的。
然后她想到,把他推到河里。她想象他坐在车里,沉在水底。这像一幅画面在她脑海中冒出,栩栩如生。起初,鲁佩特不置一词,她走进厨房,弄了点水,给魏伦斯先生擦擦,免得再把涎水滴在什么东西上。他嘴里不再冒粘液了。她从他口袋里拿了钥匙。透过他的裤子的布面,她感到他大腿上的肥肉仍旧温热。
她吩咐鲁佩特,动手吧。
他接过钥匙。
她抓着魏伦斯先生的脚,鲁佩特托他的脑袋,两人合力抬他起来。他足有一吨重。简直像个铅块。不过抬着他的时候,他的一只鞋子还似乎在踢她的大腿中间。她思忖,你看,你还在干这事,你这肮脏的老鬼。他死去的脚还在挑逗她。其实她从没允许他做什么,但他一有机会总要揩一把油。比如给她检查眼睛时抓住她裙子下的大腿,她没办法阻止他,鲁佩特偏偏一声不响溜进来,会错了意。
越过门槛,穿过厨房,走过门廊,挪下前门台阶。空无一人。不过这是个大风天,一下子,风就刮走了裹在魏伦斯先生脸上的桌布。
大路上看不进他们家院子,这一点很幸运。外面只能看到屋顶尖儿和楼上的窗子,看不到魏伦斯先生的车。
鲁佩特想好了接下来的步骤。把他弄到板儿角,那里水很深,有小径一直通过去,那样会像是他搞错方向,自己从大路开进去的。好像他在板儿角路上打算掉头,或许因为天黑,辨不清方向,径直开进了河里。好像是他犯了个错误。
确实。魏伦斯当然确实犯了个错误。
问题在于,这意味着要开出他们家门口的巷子,沿大路一直开到板儿角路口。但那一带无人居住,而且打板儿角路口再往下,只剩一条死路。半英里左右的路途中,你得祈祷不要遇上任何人。然后鲁佩特会把魏伦斯先生弄到驾驶座,连人带车推进池塘。这估计得费一番工夫,不过鲁佩特至少是条壮汉。他要不是这么强壮,他们也不至于陷入这团乱麻。
鲁佩特启动汽车,颇费周折,他从没开过这样的车,不过还是成功了,车调个头,沿小巷开出去,魏伦斯先生在他旁边,几乎栽在他身上。他把魏伦斯先生的帽子给他戴上了—之前它搁在汽车座上。
他进屋前,为何将帽子摘下?不光为了礼貌,也是为了这样一来,他可以更容易抓住她亲她。要是你能管那叫亲嘴,一手还拎着盒子,另一只手就抓了上去,涎水直淌的老嘴吮吸着她。吮吸摩擦她的嘴唇和舌头,身体紧贴着她,盒子一角在她身后抵着她、刺入她的身体。她措手不及,而他抓得如此之紧,她无法挣脱。推搡着吮吸着口水滴答着刺入着,同时令她伤痛着。他是个肮脏的老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