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转门(第2/11页)
“好了,”梅茜不耐烦地说,“我想回床上躺着。我觉得我们一起起床吃早餐很愚蠢。太俗气了,妈妈。别人家都不这样了。在伯金斯家,早饭用托盘盛着送到床头。”
“但是詹姆斯9点钟要到银行去。”
“可是没道理我们非要起床不可。我脸上的皱纹就是这么弄出来的。”
“但是那样的话我们要到晚饭的时候才能见到詹姆斯,所以我想早点起床。早晨是一天中最可爱的时光。”
梅茜绝望地打着哈欠。
詹姆斯一边用刷子刷着帽子,一边跑到门口。
“你的报纸怎么办,詹姆斯?”
“哦,我把它放那儿了。”
“我会收拾的,别担心……亲爱的,你的领带夹弯了。我来掰一掰……好了。”麦利维尔太太把双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看着他的脸。他穿一件深灰色带暗绿色条纹的西装,系一条橄榄绿色针织领带,上面夹着一个镶有天然金块的小别针,脚上穿着带有黑色圆圈图案的橄榄绿色羊毛袜,和一双深红色牛津鞋,鞋带整洁地系着永远不会散开的死结。“詹姆斯,你带手杖了吗?”他脖子上围了一条橄榄绿色的羊毛围巾,正在穿深棕色的厚大衣。“我注意到那儿的年轻人都不带手杖,妈妈。人们会觉得我有点……我不知道……”
“但是伯金斯先生带着手杖啊,上面还有个金鹦鹉头呢。”
“是的,但他是副总裁,他爱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我得跑着去了。”詹姆斯·麦利维尔匆忙地吻了吻母亲和妹妹。他在电梯里戴上手套。他缩着头快步沿着七十二街向东走。他在地铁入口处买了一份《论坛报》,然后挤下台阶,走到拥挤不堪、散发着汗酸味的站台。
芝加哥!芝加哥!电唱机里猛然发出声音。托尼·亨特穿着紧身西装,正在和一个女孩跳舞。那女孩把一头金发靠在他肩膀上。这个房间的客厅里只有他俩。
“亲爱的,你是个可爱的舞蹈家。”她细声细气地说,搂得更紧了。
“你真这么觉得吗,内华妲?”
“嗯……亲爱的,你注意到我身上的一样东西了吗?”
“什么东西,内华妲?”
“你注意到我的眼睛了吗?”
“那是世上最可爱的眼睛。”
“是的,但是不仅如此。”
“你指的是一只绿色、一只褐色吗?”
“哦,你明察秋毫。”她朝他撅起嘴。他吻了吻她。唱片快放完了。他俩一起跑过去关上电唱机。“刚才那个吻不算数,托尼。”内华妲·琼斯说着甩甩发卷。他们换了张唱片,《孤独的舞步》的音乐声响起。
“托尼,”他们重新开始跳舞的时候她说。“昨天你去看心理医生时,他说什么?”
“哦,没说什么,我们只是谈谈。”托尼说着叹口气。“他说都是幻觉。他建议我认识一些好姑娘。他说的对。不过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敢说你行。”
他们停下来,凝视着对方,热血涌上头顶。
“能认识你,内华妲,”他用悲哀的声音说,“对我有很大的意义……我配不上你。每个人都这么可憎。”
“他不严肃吗?”她沉思着走过去关掉电唱机。
“他开了乔治几个玩笑。我觉得真可怕。乔治一直显得很高雅。不过,无论如何,如果不是他,我根本负担不起看医生的费用。”
“那是他的错。他是个笨蛋。如果他认为供我住酒店、供我看戏就能得到我,他得再想想了。不过说真的,托尼,你必须继续看医生。他在格兰·加斯顿那件事上创造了奇迹……一直到35岁的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有问题,可是最近我听说他结婚了,还有了一对双胞胎。现在,给我一个真正的吻吧,亲爱的。坏孩子。我们再跳会儿舞。嘿,你跳得真好。你总是像个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喂……我是琼斯小姐……当然,乔治,我在等你……”她放下听筒。“毒蛇来了,咬他,托尼。我晚点给你电话。别坐电梯下楼,你会遇见他的。”托尼·亨特消失在门口。内华妲往电唱机里放入《宝贝,可爱的宝贝》,紧张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拍了拍椅子靠垫,用手把厚密的发卷拢好。“哦,乔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你好吗,麦克尼尔先生?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神经质。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到这儿来呢。我们去吃午饭吧。我很饿。”
乔治·鲍德温把礼帽和手杖放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你想吃什么,戈斯?”他说。
“当然,我总是吃羊腿和烤土豆。”
“我就想吃点饼干和牛奶,我的胃有点不舒服。内华妲,你能不能为麦克尼尔先生倒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好的,我可以倒杯加冰威士忌,乔治。”
“乔治,为我叫半份烤鸡肉配龙虾和鳄梨沙拉。”内华妲在浴室里尖声说,她在那儿打冰。
“她最喜欢吃龙虾。”鲍德温笑着走到电话旁。
她从浴室里出来,托盘里放着两杯加冰威士忌。她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紫红色和鹦鹉绿色相间的蜡染围巾。“咱俩喝这个,麦克尼尔先生。乔治只能喝水。医生叮嘱的。”
“内华妲,我们下午去看音乐剧如何?我想让头脑放松放松。”
“我喜欢马丁尼酒。你不介意带上托尼·亨特吧?他打过电话,说他很寂寞,想在下午过来看我。他这周不上班。”
“好吧,内华妲,请原谅,我们要到窗户那边谈一会儿生意上的事。等到午饭送来我们就不谈了。”
“好的,我去换衣服。”
“坐下来,戈斯。”
他们望着窗外建筑工地上的红色钢梁,静默了片刻。“戈斯,”鲍德温突然沙哑地厉声说,“我参加了竞选。”
“很好,乔治,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人。”
“我打算争取革新派的支持。”
“你搞什么鬼?”
“我不想等别人告诉你,我要自己说。”
“谁会选你?”
“哦,我已经有了支持者……我会有媒体为我说话。”
“见鬼的媒体!我们有投票者……但是,见鬼,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名字根本不会被提交到区委会。”
“我知道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我希望你继续做我的好朋友。”
“我永远不会背弃朋友,但是天啊,乔治,你这是欺骗世人啊。”
“好了,”内华妲跳着舞步走过来。她穿了一条粉红色丝裙,“你们两个谈够了没有?”
“我们谈完了。”戈斯不高兴地说。“嗨,内华妲小姐,你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我出生在里诺(Reno,美国有名的‘离婚城市’,在内华达州(即Nevada,与内华妲为同一词)西部,凡欲离婚者,只须在该市住满三个月,即可离婚。——译注),我妈妈到那儿去是为了离婚……上帝,她很痛苦……就在那时候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