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摩天大楼(第5/5页)
高尔德斯坦先生摇摇头。
“我给你送一份来。”
“我想看到他俩伏法,你明白吗?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做……再没有安全了……我才不在乎什么周日增刊呢。”
“摄影师到了。我相信你会同意摆个姿势吧,高尔德斯坦先生……非常感谢……再见,高尔德斯坦先生。”
高尔德斯坦先生突然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把闪着蓝光的崭新的左轮手枪,并用它指着记者。
“嗨,小心。”
高尔德斯坦先生讽刺地大笑起来。“我等着他们再次光临。”记者匆忙跑向地铁站,身后传来高尔德斯坦的吼叫声。
“我们要做的,亲爱的赫夫太太,”哈普斯科先生谄媚地望着艾伦,笑得像只柴郡猫似的花言巧语地说,“是在流行的风潮退去之前抓住机会,就好像冲浪一样。”
艾伦姿态优雅地用小勺吃着鳄梨。她只是看着盘子,嘴唇微张。她穿一件略紧的深蓝色裙子,它让她显得苗条,也让她觉得很冷。她一直留神听着餐馆里的谈话声,并用余光关注着别人对自己的眼光。
“有个小秘密:我预言你比我认识的所有女孩都迷人。”
“预言?”艾伦笑着抬头看他。
“你应该认真对待一个老人的话……我不擅长表达……那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不,你完全理解,尽管你看不起这个词……承认吧……我们的杂志需要这类字眼,而且我相信你能解释得比我更好。”
“当然,你想要做的是让每个读者感觉身临其境。”
“就像她曾在这儿吃过饭似的。”
“不是今天,是明天。”艾伦补充说。
哈普斯科先生咯咯地笑起来,目光试图穿透金边眼镜望进她灰眼睛的深处。她红着脸低下头看着盘子里吃剩的半个鳄梨。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她感觉到周围人们探究的目光。
薄饼跟舌头的摩擦让喝多了金酒的吉米·赫夫感到很舒适。他跟一群大声谈笑的人坐在查尔德饭店里。眼睛,嘴唇,晚装……他的周围散发着阵阵熏肉和咖啡味。他费力地吃着薄饼,喝了很多咖啡。他觉得好多了。他曾经担心自己会吐。他开始看报纸。报上的印刷字漂浮着,像日本菊一样散开来。然后它们重新聚拢到一起,排好次序,排列成黑白文字:
误入歧途的青年人在虚幻的欢乐中敲响了悲剧的丧钟。便衣逮捕了被称为“敲板匪帮”的达什·鲁滨逊和一个女性同伙。这两个人被指控在布鲁克林区和皇后区犯下不只一桩持枪劫案。警察已经监视他们几天了。他们在海田大街7356号租了一栋小公寓。首先引起怀疑的是那个女孩。她即将分娩,被救护车送往长老会圣心医院。医院的护士们为鲁滨逊似乎拥有看起来花不完的钱而惊讶。那女孩住单人病房,每天都有人送来昂贵的鲜花和水果,而且一位知名医生被要求前来会诊。给新生女婴登记姓名的时候,男孩向医生承认他们没结婚。一位护士注意到那女孩的外貌符合《新闻报》上对“敲板匪帮”的描述,于是就给警察打电话。他们返回位于海田大街的公寓后,便衣警探侦察了几天,于今日午后进行抓捕。
将“敲板匪帮”抓获是……
一块滚烫的饼干落在赫夫的报纸上。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张望。坐在旁边餐桌的一个黑眼睛犹太女孩正朝他做鬼脸。他点点头,做了一个摘帽的手势。“谢谢你,美丽的仙女。”他说,开始吃起饼干来。
“别闹了好不好,亲爱的?”坐在她旁边的年轻人对着她的耳朵喊。那人看起来像一个职业拳击训练师。
坐在赫夫这张餐桌边的人都在咧嘴大笑。他打起精神,含糊地说了一句“晚安”然后走出来。收款处的时钟显示已经3点。一群吵嚷着的人们在哥伦布广场上喧哗。被雨水浇过的人行道散发出的味道与汽车尾气味混合在一起,偶尔公园那边传来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他在街角站了很久,不知道该走哪条路。这样的夜晚他不想回家。他感到自己对“敲板匪帮”的落网抱有模糊的遗憾。他希望他们当时能逃脱。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每天看报纸了解警察怎样追捕他们。可怜的魔鬼,他想。还带着一个新生的婴儿。
与此同时,从他身后的查尔德饭店那里又传来喧闹声。他走回去,透过一个放着三个响着的黄油饼的筛子往里望。侍者们正努力要赶一个穿晚装西服的高个子男人出去。扔饼干的犹太女孩那个同伴被他的朋友们拉住。但是他随即挣脱,挤过人群。他是个宽肩膀的小个子男人,两眼的距离很近。他镇定地抓住高个男人。眨眼间他就把那个人摔出门。那个男人躺在人行道上,头昏眼花地四处张望,还努力拉直衣领。这时一辆警车鸣着笛开过来。两个警察跳下车,迅即逮捕了三个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的意大利人。赫夫和那个穿着晚装西服的高个子男人互相看看,一言不发,镇定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