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9/9页)
他在窗口附近,躲在暗处,感到白天的烦躁从身上消失了,自然而然地陶醉在烛光中妇女歌唱的美感之中。丽巴柔和的轮廓,哈格尔两手摆弄头发的动作,还有派拉特,他对她的面孔比对自己的还要熟悉。现在在歌唱之中,她的面孔会像一张面具,一切情感都离开了面部表情而糅进了歌声之中。不过他知道,当她既不唱歌也不说话的时候,她的面孔由于唇部的不停活动而十分生动。她总在嚼东西。在她还是个婴儿,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就总把一些东西放在嘴里——扫帚苗、脆骨、纽扣、种子、叶子、线绳,还有她最喜爱的东西,有时他能给她搜罗来一些,那就是橡皮圈和印度橡皮擦。她的嘴唇总在做着一些小动作。要是你在她跟前,就会纳闷,她是不是正要发笑,还是她只不过要把一根草从牙床下边挪到舌头上;也许她正在把一根橡皮圈从腮帮子内侧移动一下位置,或者是正在微笑?要是从远处看,她看上去就像在喃喃自语,其实她是正在用前牙啃着或咬开小种子。她的双唇被酒迹和乌板树的紫黑浆果染了,比肤色要黑,因此,她的面部有一副可笑的样子——就像涂了一种颜色很深的唇膏,又用破报纸抹去了光泽。
当麦肯在记忆和音乐的重压下觉得自己软化下去的时候,歌声消逝了。气氛是宁静的,但麦肯却无法离开了。他喜欢这么自由自在地看着她们。她们都没动地方,只是停止了歌唱,而丽巴还在剪脚指甲,哈格尔把她的发辫编了又拆,拆了又编,派拉特仍在像株柳树那样摇晃着搅拌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