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8/9页)
奥玛尔绕着狸猫的四肢和脖子剥着皮。然后他把整个毛皮褪了下来。
“要是一个人连选择为何而死的自由都没有,那他的生命又有什么价值呢?”
在他的手指下,那透明的真皮像薄纱似的撕破了。
“人人都想要一个黑人的命。”
这时,“小男孩”跪下去,把肉从阴囊到下巴划开。
“美,是我所放弃的又一样东西。”
路德这时回来了,在大家休息的时候,他用灵巧的动作像挖苹果核似的切下了狸猫的直肠。
“我希望我永远不必问我自己那个问题。”
路德把手伸进狸猫的肚皮,掏出了内脏。他把手伸进肋骨到隔膜的胸腔间,仔细地切剖着,直到全都卸开。
“这和爱有关。除去爱以外还有什么呢?难道我要爱我所批判的东西吗?”
然后,他拽起气管和食管,把它们放松,使它们弹回原位,再用他的小刀一下切断。
“这和爱有关。还有什么呢?”
他们转过身来问奶娃:“你想要这颗心吗?”他们问得很突然,还没来得及思索,奶娃就已经把两手伸进了狸猫的胸腔。“不要连上肺,好吧。把心拿下来吧。”
“还有什么呢?”
他找到了心,往起一拽。心从胸腔里轻而易举地取出来了,就像蛋黄滑出蛋皮一样。
“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
这时,路德又把手伸进狸猫的腹腔,把肠子内脏猛地一下全都拽了出来,就像用吸尘器从直肠口开的那个洞吸上来一样。路德把内脏和肠子都丢进一个纸口袋里,与此同时,其余的人开始用水冲刷、清洗、搓盐、束紧、抻直,然后把狸猫掉过身来,让血水滴到它的毛皮上。
“你们打算拿它干吗呢?”
“吃肉!”
一只孔雀滑翔开去,停在那辆蓝色“别克”轿车的顶篷上。
奶娃望着狸猫的头部。舌头还在嘴里平搁着,已经和夹心面包一样不能伤害别人了。只有那绿幽幽的眼睛还会在夜间吓人。
奶娃虽然很饿,但仍没吃多少渥涅尔准备的早餐,他把盛着炒鸡蛋、玉米粥、炸苹果的盘子推开,大口喝着咖啡,海阔天空地聊起来。反正,他得兜着圈子达到他这次访问沙理玛的目的。
“你们知道吗,我祖父就来自这一带地方。还有我祖母也是。”
“是吗?从这一带?他们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她娘家姓什么,只知道她名字叫‘兴’。你们有谁知道叫这名字的人吗?”
他们纷纷摇头。“兴?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叫这个名字。”
“我有一个姑妈也在这一带住过些日子。她叫派拉特。派拉特·戴德,听说过她吗?”
“哈!这名字听起来倒像个报纸标题:飞行员死亡。(原文为“Pilot Dead”,派拉特(Pilate)与飞行员(Pilot)同音。)她飞过吗?”
“没有。是P-i-l-a-t-e,派拉特。”
“P-i-l-a-t-e。应该拼作Pie-late(“Pie-late”与“Pilate”亦同音,直译为“迟来的馅饼”。)吧。”“小男孩”说。
“不对。黑鬼。不是什么Pie-late。像《圣经》里那个派拉特,笨蛋。”
“他是不读《圣经》的。”
“他什么也不读。”
“他什么也读不懂。”他们取笑着“小男孩”。这时渥涅尔打断了他们说:“你们先别吵。”她转过来问奶娃:“你是说‘兴’吗?”
“对。是‘兴’。”
“我知道那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我奶奶小时候和她在一起玩儿。我把这名字记住了,是因为听起来实在悦耳(如前注,兴的原文为Sing,意为“歌唱”。)。奶奶以前总是没完没了地说起她。好像她家的人不喜欢她和黑人小孩这么一块儿玩,所以她和我奶奶就偷偷溜出去钓鱼、摘莓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她们得悄悄见面。”渥涅尔仔细端详着奶娃,“这个叫兴的女孩子肤色很浅,长着一头直直的黑发。”
“就是她!”奶娃说,“她是黑白混血儿或是印第安人,就是那么回事。”
渥涅尔点头称是,“是印第安人。是老海迪家的一个孩子。海迪本人倒不错,就是不喜欢她的女儿和黑人在一块儿玩。她是一个勃德(原文为Byrd,与Bird(鸟)同音,也是该词的变体。该名称可能来自原来图腾为“鸟”的印第安氏族。)。”
“一个什么?”
“一个勃德。属于山那边的勃德家族。离所罗门跳台不远。”
“哦,是吗?”一个人接茬说,“是苏珊·勃德家的人吗?”
“对啦。她们是一家子。她们家对黑人倒一向挺好的。苏珊也是。”
“她们一家还住在那儿吗?”奶娃问。
“苏珊还住在那儿。翻过山去就是。山后就那么一处砖砌的前门面的住宅。如今就剩她一个人了。别的人能走的全都走啦。”
“我能走到那儿吗?”奶娃问。
“我估摸大多数人都成,”奥玛尔说,“不过经过昨晚上那一夜,我可不给你出这种主意啦。”他笑了。
“能开车过去吗?”
“能开一段路。但山背后那段路又窄又难走,”渥涅尔说,“也许骑马还凑合,汽车是开不成的。”
“我要去一趟。可能要花上一星期的时间,不过我还是要去一趟。”奶娃说。
“可千万别带枪,”加尔文把咖啡倒在杯托里凉着,“那样你就保险了。”他们又都笑了。
奶娃考虑着这个问题。吉他就在那附近,既然他似乎对奶娃的一举一动和下一步打算都了若指掌,当然也会知道奶娃打算翻山过去。奶娃摸了摸他那肿胀的脖子。他可不想不带着枪孤身一人在这种地方走动。
“你得好好休息一下再走,”奥玛尔看着他说,“沿路往上走一段就有位不错的女士。能够接待你她一定挺得意呢。”他目光中的含义是明确无误的,“她长得也挺标致呢。真的挺标致的。”渥涅尔不满地咕哝了句什么,奶娃笑了。但愿她能有支枪,他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