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者的真爱指南(第7/9页)

别担心,埃尔维斯说,如果能搞到钱的话,我这个月就把他们全搬走。

那幸福的一对让你和小埃尔维斯待在一起,自己去各家商店结账,再买些必需品。不用说,孩子他妈还想向邻人炫耀炫耀埃尔维斯。

你坐在房子前一把塑料椅上,怀里抱着小孩。邻居们喜滋滋地、贪婪地欣赏着你。你们开始玩多米诺骨牌,你和孩子他妈阴森森的哥哥搭档。不消五秒钟,他就说服你从附近的杂货店要了几支大雪茄和一瓶布鲁加尔酒。还买了三盒香烟、一根萨拉米香肠,还给一个女儿鼻塞的女邻居买了一些咳嗽糖浆。她身体不大好,她说。当然了,所有人都要介绍自己的妹妹或者表妹给你认识。绝对俊得让你口水直流,他们保证说。你们的第一瓶朗姆酒还没喝完,就有几个妹妹或者表妹亲自来了。她们看上去土得要死,但你至少得认可人家敢于尝试的勇气吧。你邀请大家全都坐下,要了更多的啤酒和一些劣质炸鸡块。

看中了哪个,告诉我就行,一个邻居小声说道,我帮你张罗。

小埃尔维斯庄严地打量着你。他是个非常可爱的小混蛋。他两腿布满了蚊子咬的包,脑袋上有块老痂,具体是怎么受的伤没人说得清。你心里突然有种冲动,要用自己的手臂,用自己的全身保护他。

后来,大埃尔维斯把他的计划告诉了你。过几年我就把他带到美国去。我会跟我老婆说,这是我有次喝醉了酒搞一夜情的后果,但是直到现在才发现。

这样能成吗?

能成,他暴躁地说。

老哥,你老婆是不会相信这种说法的。

你懂什么?埃尔维斯说。你自己的事什么时候搞利索过?

你理屈词穷了。这时你的胳膊疼得要死,于是你抱起那孩子,好疏通手臂上的血液循环。你看着他的眼睛。他看着你的眼睛。他看上去智力超常。将来肯定要上麻省理工学院的,你说着,用鼻子和嘴轻碰着他那黑胡椒色的头发。他开始大叫,于是你把他放下,看着他跑来跑去。

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候,你懂了。

房子的二楼没有盖完,钢筋从混凝土预制砖里伸出来,活像可怕的、扭曲肿胀的淋巴结。你和埃尔维斯站在那里,喝着啤酒,眺望着市郊之外的地方,视线越过远方巨大的碟状广播天线,遥望锡巴奥的群山,中央山脉注,你父亲就出生在那里,你的前女友的全家都是从那儿来的。这景象挺震撼的。

他不是你的孩子,你告诉埃尔维斯。

你在说什么呢?

那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瞎扯淡。那孩子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埃尔维斯。你把手放到他手臂上。你仔细盯着他眼球的中间。不要再胡闹了。

漫长的沉默。但他长得像我。

老兄,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你。

第二天,你们俩把孩子带着,开车去了城里,回到了卡斯库埃注。你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全家人拦住,没让他们一起来。你们动身前,孩子他妈的一个叔叔把你拉到一边。你真得给这些人带一台冰箱。然后孩子他妈的哥哥又把你拉到一边。还有电视机。然后孩子他妈的妈妈又把你拉到一边。还有电热梳。

通往市中心的交通简直像加沙地带那样可怕,似乎每隔五百米就有一辆车趴窝,埃尔维斯不停威胁说要掉头。你不理他。你盯着破烂混凝土形成的泥浆、把全世界的破烂货全扛在肩上的小贩们,以及蒙着一层灰土的棕榈树。那孩子紧紧抓着你。这并不代表什么,你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种莫罗氏反射注,仅此而已。

不要强迫我这么做,尤尼奥,埃尔维斯恳求道。

你一定要坚持把这事办完。你非去不可的,埃尔维斯。你知道你不能在谎言中继续生活下去。那样对孩子不好,对你也不好。你难道不觉得知道真相更好吗?

但我一直想要个儿子,他说。我这一辈子就想要个儿子。我在伊拉克出事的时候,一直在想,上帝,求你让我活得足够长,能有个儿子,求你了,我有了儿子之后你就可以让我死,立马就死。看,他不是给了我一个儿子了吗?他给了我。

诊所是那种特鲁希略时代建造的国际风格的房子。你们俩站在前台。你拉着孩子的手。孩子目光犀利地凝视着你。烂泥在等待。蚊子咬的包在等待。虚无在等待。

去吧,你对埃尔维斯说。

你真的以为,他是不会去做的,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他会带着孩子,转身回到汽车。但他把那小孩子带进了一个房间,医生用药签在他们俩的口腔取了样,测试就完成了。

你问道: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要等四周,技术员告诉你。

要这么久?

她耸耸肩。欢迎来到圣多明各。

第五年

你以为,这事这么就算完了,不管测试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但四个星期之后,埃尔维斯告诉你,测试结果是阴性的。操他妈的蛋,他苦涩地说道,操,操,操。然后他和那孩子以及孩子他妈一刀两断了。他换了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地址。我叫那婊子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有些鸟事是不能原谅的。

你当然感到很内疚。你想着那孩子盯着你看的模样。至少把她的号码告诉我,你说。你想自己可以每个月给她点钱,但他不肯。操那个扯谎的婊子。

你估计,他在内心深处肯定早已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了,或许他还希望你会去揭露真相。但你放下了这事,没有继续探究。他现在每周去五次瑜伽课,身体状况处于顶峰,而你呢,不得不再次去买尺寸更大的牛仔裤。现在你去埃尔维斯家的时候,他的女儿跑过来迎接你,叫你“胡恩吉叔叔”。那是你的韩语名字,埃尔维斯开玩笑地说。

他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你希望自己能像他那样沉着冷静、不轻易动感情。

你还会想他们吗?

他摇摇头。以后也绝不会想。

你四肢的麻木越来越严重了。你去看医生,他们把你转给一个神经科医生,他让你去做一个核磁共振成像。你的脊椎上全是狭窄症状,那医生颇受震撼地说。

严重吗?

不是太好。你以前是不是做过很多重体力劳动?

你是说除了搬运台球桌吗?

就这样吧。医生眯着眼看核磁共振成像的片子。咱们试试理疗吧。如果不见效的话再考虑其他疗法。

比如?

他两手在面前搭成一个尖塔形,沉思着。手术。

你本已千疮百孔的生活现在继续恶化。有个学生向校方投诉,说你脏话太多。你不得不和系主任谈了话。他的意思基本上就是,狗日的给我小心点。连续三个周末,你的车被警察拦下。有一次他们强迫你下车坐在马路牙子上,你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汽车呼啸而过,车上的人经过时都盯着你看。有次在地铁上,你发誓自己真的在交通高峰期的人群中看见了她。有一秒钟时间,你的两膝发软,但那只是另一个穿着西服的拉丁裔大美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