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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钱吗,他付得起。

之前的费用都是马铭替他出的,他跟妈妈桑说到上一个等级,而后摔出了十万人民币的会面费。

这些女人,会后悔的。

在下一个会馆,他没有见到任何女人。

会馆布置成传统日式风的雅致,廖廖几个客人,或喝着茶,或品着酒,除了两个看起来认识的日本男人偶尔低声寒暄两句,整个会馆,很安静。

他被领进去以后,有两个穿着和服的女人便安排他坐到了一个茶几前,替他沏茶,上茶以后,又端来了一些清冷的日式小点,这才离席。

他看了看那些客人,那几个男客人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看样子,是那些接客的女人还没到?

马铭因为没有钱付这一等级的会面费,所以从没有选过这一等级,自然没有跟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会馆里的男人陆续被穿和服的女人带走了,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从走进来的妈妈桑口中,知道自己又一次落选了。

原来,这些客人在这里品茗的当儿,那些女人早在屏风外面,观察过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挑选了符合自己要求的客人后,才把他们领了出去。

为什么?自己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们?为什么这些女人,都不选择自己?

他尝到被挑剩下的奇耻大辱,心里愤怒异常。

“顾先生,你要是去下一会馆,恐怕也是没有孩子会选上你的,不如?”妈妈桑好心的建议。

“为什么?”

妈妈桑的意思是要他退而求次之,他强压下心里的怒意,问。

“你要我说实话吗?”

“说实话。”

“那我就得罪了,其实,我刚才问过那些孩子了,那些孩子说了,她们凭直觉,估计你就是那边来的暴发户,即便跟你出去,也就是三言合不来两语,所以,就不挑你了。”

暴发户?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再对比刚才的客人的衣装,还有马铭的打扮,登时明白过来了。

“原来你们都喜欢以貌取人。”

“话不能这么说顾先生,一个人的形象是靠他的外在传达给他人的,不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约定俗成的上流社会跟下层阶级呢?”妈妈桑道,“你看看人们一提到上流社会,第一印象也都是香车华服吧,你没发现谈到他们的时候人们就不会说我们是以貌取人,以衣冠取人呢?是因为人们的认知里默认了上流社会就是楚楚衣冠的绅士名流,既然如此,以貌取人,有什么不对?”

所以,在这些女人的眼里,他就是土得掉渣的暴发户?

“我知道,顾先生身份显赫,钱财当然是小事,但既然到了这个阶层了,顾先生怎么不想想如何提高一下自己的品味?我们这里的孩子可不是外面一般的陪酒女,对客人有更高的要求,想要获得她们的青睐,恐怕先生你还得先努力把自身的素质提升到跟她们的水准才可以。”

笑话,他堂堂顾氏集团的总经理,竟然被她当成是比不上这里女人的男人?

这里的都是些什么女人?说得好听一点是陪酒女,说得不好听一点,不就是高级妓女吗?

他顾礼杰竟然被人拿来跟妓女相提并论。

再次觉得受辱的他立马就走。

“顾先生,你知道,男人这一辈子,追求的是什么吗?”妈妈桑叫住了他。

权势,地位,财富。

“对男人来说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一直以来无论是获得名望或者是财富,男人的目的不就是两个,子嗣,还有女人?我看先生你的年纪,子嗣应该不成问题了吧?但至于女人,顾先生,难道说一直以来跟你交往的女人都是那些随便就可以得到的,不入流的低贱之辈?”

“都是出来卖的,不都是卖肉吗?都是低贱货,哪有入流不入流的区别。”他冷笑。

“孩子们说得没错,顾先生真是个粗鄙之人,就不说在我们吉原屋,以顾先生你现在的言行举止,难道一点都没被人抵触过?”

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妈妈桑的话,如同毒蛇,用信子撕开了他沉默寡言的表象,直达他的痛处。

那是,埋藏在他心底的,深深的,自卑感。

他并没有多少学问,呆在学堂的时间,不过仅仅是六年,就辍学跟着父亲打理那间杂货铺。

铺货,进货,了解客源,货源,餐风露宿,兢兢业业,两父子才终于从一家杂货铺,发展到成立了顾氏百货商店,规模越开越大,开了两家分店后,转向酒店行业,不知不觉间,家业就壮大了几倍。

因为学识少,所以,他总是为父亲马首是瞻,只要是父亲的吩咐,他便照做无误,而父亲的决定,向来,都是正确的吧,否则,他们的生意,不会越做越大。

也正因为如此,父亲,更相信他,而不是三弟。

那个弟弟,就是因为墨水太多,于是自视清高了,总是与父亲做对,处处质疑父亲的决策,到最后,因为反对父亲为扩大家业做的举措,决裂地选择与他们脱离关系,而离开了顾家。

他记得,最后,弟弟离开之前,他想要挽留的时候,弟弟说的那番话,从此刺在了他的心里,多年来不曾被拔走。

“大哥,你还没看明白吗?爸爸做事,对外面的人没有底线就算了,但对我们家里人,也一样没了廉耻之心,我们都是亲人,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芳芳?他把芳芳当什么了?如果他能够这样对待芳芳,以后呢?他会怎么对待我们?”

“礼文,不会的,爸爸那是不得已的。”

“什么不得已?这世界上对亲人,就不应该有这种不得已,他放弃那家酒店不就可以了吗?凭什么为了他的事业,就得牺牲芳芳?”

“那是成功的代价。”

“但那个代价必须由他,或者由你来付出,不是芳芳。”弟弟看着不为所动的他,绝望地摇头,“大哥,你不会懂的,像你这种人,不会自我反省,不懂得独立思考,爸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根本没有半点分辨能力,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不会懂的。”

是吗?像他这种人,是哪种人?

他看着弟弟带着他五岁的大侄子离开了顾家,听着屋子里女人的低泣以及孩子的哭声——那是弟媳以及两岁的小侄子,因为小侄子的年龄太小,担心离开顾家不好照顾,在父亲的劝说下,留下了弟媳跟小侄子。

听着他们的哭声,他心里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如果,三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会考虑他人的感受,怎么不考虑一下此刻被他抛弃的妻子和儿子的感受?

什么知书达理的知识分子?还不是跟他一个样。

还有胆量说是他不懂。

他懂,他当然懂,为了顾氏的将来,他付出了那么多,妹妹做出的这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