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诺夫(第8/22页)
萨沙:咳,这全是胡说八道!没有人买了牛,也没有人给它们传上病!那全是鲍尔金想出来的主意,并且到处去吹嘘的。后来伊凡诺夫知道了,鲍尔金求饶求了半个月,他才饶了他。伊凡诺夫可指责的地方,只是他的软弱,没有决心把那个鲍尔金踢出去,再有可指责的地方,就是他过分相信别人!他的财产全给人家分掉、抢光了,个个都利用他那种慷慨大方的空计划,来捞他的钱。
列别捷夫:萨沙,你这个性如烈火的小孩子,住嘴吧!
萨沙:那他们为什么说这种胡话呢?多么无聊——多么讨厌!伊凡诺夫,伊凡诺夫,伊凡诺夫——你们就不谈别的。(走到门口,转回来)我真惊讶!(向青年客人们)你们的耐性,确确实实叫我惊讶,先生们!你们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累吗?把空气都给弄得沉闷了!千万说点话吧,叫年轻的小姐们也感到点兴趣吧,稍微活动活动吧!喂,如果你们除了伊凡诺夫就没有别的题目可谈,那就笑笑呀,唱唱呀,跳跳舞或是什么的呀……
列别捷夫:(笑着)骂他们。好好地骂骂他们!
萨沙:喂,我说,给我做点什么吧!如果你们不喜欢跳舞,不喜欢笑,不喜欢唱,如果那全叫你们厌烦,我就请你们,求你们,只求你们一辈子里来一次——就算是为了好奇吧——说一点叫我们惊奇或者叫我们开心的话,大大地费一点苦心,个个儿都想点诙谐的和有才气的话吧。说一说,即使是粗俗的或者是下流的话,只要有趣,新鲜!或者,大家都做一点小事情,无论多么小都行,只要叫人觉得恰恰是值得做的,只要能叫年轻的小姐们看着你们,会一辈子只有一次地喊出一声“哎呀”来!你们确实希望招人喜欢吧,不是吗?那么,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来招人喜欢呢?啊!我的朋友们,你们都是废物——你们都是废物,无论哪一个……就连苍蝇看见你们都会闷死,连油灯都要开始冒烟……你们都是废物,无论哪一个……这话我早就向你们说过一千遍了,我将来还要不断地说。
四
人物同上。伊凡诺夫和沙别尔斯基由右门上。
沙别尔斯基:是谁在这儿讲道呢?是你呀,萨沙?(笑,和她握手)长命百岁,我的天使。愿上帝准你尽量活下去,可是死了就再不要投生啦……
齐娜伊达:(欣喜地)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伯爵!
列别捷夫:嘿!我说这是谁呀……是伯爵呀!(走去迎他)
沙别尔斯基:(看见齐娜伊达·萨维什娜和巴巴金娜,向她们张开两只胳膊)两个富翁坐在一张沙发上……真叫奇观啊!(握手。向齐娜伊达·萨维什娜)你好呀,久久什卡!(向巴巴金娜)你好呀?肉团子!
齐娜伊达:你来了我很高兴。你真是一个稀客呀,伯爵!(喊)加夫里拉,茶!请坐下。(站起,由右门下,即刻又回来,显出很担忧的样子)
萨沙:坐回原地。伊凡诺夫沉默着向每个人行礼。
列别捷夫:(向沙别尔斯基)你是打哪儿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把你给送来的?这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吻他)伯爵,你是一个流氓啊!这算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的行为吗?(拉着他的手,走向脚光)你为什么从来不来看看我们?你是生了气啦,还是怎么着?
沙别尔斯基:我可怎么来看你呢?骑根手杖来?我没有马,尼古拉又不带着我,他叫我和萨拉留在家里,给她做伴。派你的马去接我呀,那我就来啦……
列别捷夫:(摇摇手)那可好!马还没等我使唤,久久什卡早就先蹦起来了。我亲爱的朋友,我的亲爱的,你知道谁也没有你在我心上亲近哪!老辈当中,除了你我,可就再没有剩下一个人啦!你叫我想起我当年的悲愁,想起我那样白白地放过了的美丽青春……不开玩笑,我心里想哭啊!(吻伯爵)
沙别尔斯基:过去的事就算啦,过去的事就算啦!你身上这味道像从酒窖里跑出来似的……
列别捷夫:我亲爱的朋友,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想念我的老朋友们哪!我真恨不得上吊啊,我可太苦啦。(轻声地)因为久久什卡那种一钱如命,她把什么体面人都给赶跑,就剩下些野人啦,这儿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都是些什么杜特金呀布特金呀的。喂,喝茶呀!
加夫里拉送茶给沙别尔斯基。
齐娜伊达:(焦急地向加夫里拉)你这是怎么啦?拿点果子酱来……酸梅子的,或是什么的……
沙别尔斯基:(大笑。向伊凡诺夫)怎么样,我跟你说得对不对?(向列别捷夫)我在路上跟他打赌,说我们一到了这儿,久久什卡准是拿酸梅子酱招待我们……
齐娜伊达:你还是那么欢喜嘲笑别人呀,伯爵。(坐下)
列别捷夫:她做了两大桶酸梅子酱,你说她可怎么打发它呢?
沙别尔斯基:(坐在桌子旁边)你还在积攒金钱呀,久久什卡,不是吗?我想你到现在已经是一个百万富翁了吧,嗯?
齐娜伊达:(叹了一口气)是呀,外人看起来,仿佛我们比谁都阔,可是我们的钱能打哪儿来呢?那都是胡扯……
沙别尔斯基:得啦,得啦,那我们全知道……我们知道你在弄钱上不是一把精明手儿……(向列别捷夫)巴沙,说老实话,你们存了一百万没有?
列别捷夫:我不知道。问久久什卡吧……
沙别尔斯基:(向巴巴金娜)还有我们的肉团子呢,不久也会存到一百万啦。她越来越丰满、越漂亮啦——不是论天儿的,是论钟点儿的!这就是钱多的好处啦……
巴巴金娜:我非常感谢,伯爵大人,但是我不喜欢被人揶揄、挖苦。
沙别尔斯基:我亲爱的富翁啊,你认为这是挖苦吗?这只是从心里发出来的一个呼声啊。因为满腔是热情,嘴才动的……我对你和久久什卡的情感,是没有限度的。(开心地)真叫人神往啊,真叫人神魂颠倒呀!我无论看着你们哪一个,都不能不动心啊!
齐娜伊达:你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向叶戈鲁什卡)叶戈鲁什卡,把蜡烛吹灭了!我们既然不打牌,为什么要白点着呢?(叶戈鲁什卡一惊,吹灭了蜡烛,坐下)尼古拉·阿列克塞耶维奇,你的太太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