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大学(第9/20页)

“明天的票。”她说,“你呢?”

“我也是。”季南琛话音里有意外的惊喜,“回家了记得给我电话,路上小心点。”

“嗯,好。”子言回答,想了一想,又问,“知道龚竹什么时候回家吗?”

“她们学校提前考完了,三天前就到家了。”季南琛说。

“龚竹还是比较重视你呀,你看她都没有告诉我!”子言笑着调侃。

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别胡说。”很快就转移话题,“子言,回家了出来玩吧,我请你吃饭。”

“好啊。”子言听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只要一提到龚竹,季南琛总有点窘迫,像是个还没开化的青涩少年。这两人这样害羞,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不如自己来助一把力,她格格笑起来,“到时候叫上龚竹,人多吃饭才热闹嘛。”

他再次停顿了一下,好像被识穿了隐藏的心思,立时没好气地说:“那要不要把叶莘和许馥芯他们一起叫上?更热闹!”

第一次听沉稳的他露出这种孩子气的口吻,子言越发觉得好玩,兴高采烈地回答:“好啊好啊,只要你不怕破产,全叫来我才高兴呢!”

季南琛只得无奈地笑,“好吧好吧,只要你高兴。”

“对了,你……”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迟疑地问,“收到我前几天寄的贺卡了没有?”

“前几天的贺卡?没有啊?”子言回想了一下,“不是圣诞节的那张吗?”

“不是那张,没收到算了,”季南琛笑笑说,“没关系,反正……你总会收到的。”

“好吧。”子言觉得,他有些神神叨叨的,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第二天,子言刚刚走到校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沈子言,你的信。”秦静仪气喘吁吁地跑来说,“真有你的,都放假了还有信。还好赶上了。”

子言很不好意思,赶忙道谢。

几个男生正帮忙扛着行李。有老乡,特别是男老乡就是有这个好处。子言不慌不忙地把信拆开,悠闲地跟在后面慢慢走向公车站台。

是季南琛说的那张贺卡吧,R大的信套很明显。

是一张很雅致的贺卡,刚取出来就有极淡的香气飘来。她笑嘻嘻地想,季南琛现在真的很人文,果然被R大熏陶出来了,想当年送龚竹一张贺卡还向她和许馥芯征求了半天意见。

翻开两折对开的贺卡,她本来就缓慢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抬头看看天色,再看看脚下,子言蓦然有种心头发慌的感觉。

“子言,北京又下雪了。在北方这是很常见的事,可是每次下雪都会让我想起你,想起你当年怀揣的梦想,被我打碎的那个梦想。”

“想对你说:下雪了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你!真想为你捧来一个春天,让你从此不再做着用瓶子装雪的梦——季。”

很久没有心跳这样不规则,她揉揉眼睛,再揉揉,没有看错,一个字都没有看错。

怎么会这样?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听铁轨有节奏的敲击声,她默默凝视窗外飞驰的风景,复杂的心绪缠绕纠缠,一直理不开。

回想很久,自己和季南琛的交往一直都很正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他早早便把双方的交往关系界定在兄妹情谊之上,虽然起初是有点别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心理上早已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何况,她心如明镜,季南琛一直是喜欢龚竹的,龚竹也一样。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自己,内心深处也常常羡慕他们,没有隔阂,没有误解,没有痛苦,没有坎坷,无论什么时候,分班抑或复读,季南琛一直站在龚竹背后不离不弃。这样的神话,不是任何一个人能破坏得了,拆散得了的。他们之间所欠缺的,无非只是一层薄纱样的纸。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这些就全颠覆了呢?

也许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像季南琛这样优秀的人,能和她这平凡的小女生扯上兄妹关系,在旁人看来已经是高攀了,她居然还能幻觉到他喜欢自己这地步,真是太可笑了!

季南琛只不过是想为她圆一个小时候的梦想而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子言在凌晨一点半想到精疲力竭后终于能够自圆其说,她缓缓舒了一口长气,终于伴着有节奏的火车韵律睡着了。

尽管在火车上睡了一晚,子言回到家还是扑在松软的被窝里再次睡了个昏天黑地,最后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饥肠辘辘。

当她对着一桌菜肴正垂涎欲滴的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来,她悻悻然离开桌子,却仍然舍不得放下筷子,没好气地提起话筒:“找谁?”

语气不太好,然而对方的涵养真不是盖的,立即用甜美温婉的声音回答:“子言,我是筱雪。”

这无比亲热与密切的称呼震住了她,她半晌才狼狈地连连道歉:“对不起,是你啊。”

苏筱雪说的是第二天同学聚会的事,子言满口答应下来,挂了电话之后才想起,她好像忘了要给季南琛打电话报平安。

其实心里是有点不自在的,这不自在虽然很微弱,却已经足够影响到她给季南琛打电话的心情。子言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来思考这件事,然后毅然决定,吃完饭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打这个电话。

然而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好的,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电话机,铃声便又催命似的响起来。

子言咽着口水望了一眼饭菜,刚才被苏筱雪堵回去的怨气立刻发作起来,“季南琛,你最好有个正当理由,否则我做了饿死鬼也不会放过你。”

季南琛朗朗的笑声传来,“是不是耽误你大小姐吃饭了?我请你吃就是了,就明天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子言觉得自己的声音马上柔软得不可思议,“季南琛,我要吃那种沙锅,炭烧的,我和龚竹都爱吃死了。要是能再喝上一点米酒,做神仙也不换。”

季南琛忍着笑连声说好,子言才忽然想起,“呀,不行,明天我们班同学聚会。”

“不碍事的,我们班也聚会,晚上一般都没活动,不冲突。”

“你们班也聚会?怎么都凑一堆去了?”子言咕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