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20/51页)
她只是稍稍失神了一瞬,便默默收回目光。
直到林尧拉着她走出药店的大门,她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沈子言,明天有时间吗?”
“有。”她很快回答。
“明天我哥生日。”他看了她一眼,出其不意地说。
她茫然抬起头,“啊?”
“你应该还认识我家吧?”他捏一捏她的手背。
“林师兄不是在上海吗?”她有些讶异。
“这些问题,明天你可以亲自问他。”
“我不去。”一想到要去他家,她便没办法镇定下来。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爸妈不在。”
有微触的麻痒在耳畔,子言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看也不敢看他,“那也不去。”
他轻声笑起来,“沈子言,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有啊。”
“嗯。”他轻轻将她揽入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那你告诉我,你的手心为什么在出汗?”
她顿时哑口无言。
半天,她才喃喃回答:“我只是不知道林师兄喜欢什么礼物。”
林尧的眼睛和煦如三月的春风,唇边挂着戏谑的微笑,“我知道啊,不如你贿赂一下我吧?”
她气恨恨地瞪他,说不出话来。
他凝神望着她,忽然收敛了笑容,“小西。”
“嗯?”她本能地应声。
“你知不知道,”他俯下身来,轻声说,“你现在这样子,让我很想……亲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她受了惊,本能地往后一退。
他忍俊不禁地笑起来,这笑容如此愉快,显然是在欣赏她的窘态。
还是这样可恶,她低下头,心中被谁温柔地一扯。林尧,我讨厌你。
晚上洗漱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浴室的大镜子。
被他吮咬过的地方,在衣领与颈项交际处,伤口已经完全变为紫红色,周围有清晰的两排齿印,伤口很深,表皮还在隐隐地渗着血丝,可以想见他当时有多用力。
不能碰触,衣领稍微挨蹭到也会让她有倒吸一口凉气的疼痛感。
家里有上好的云南白药,可是她忽然就不想去找了。
这是他留给她的印记。
如同十几年前和他初遇,从此他就在她心上留下了一个永难愈合的伤口。
除了他,谁都没有这本事伤到她。
他咬她,却让她也清晰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疼痛,也许在那里,也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创口,在渗着血。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也没有像问苏筱雪那样问她究竟爱不爱他。
她不能跟苏筱雪比,就如同她不能拿虞晖去和他比。
她很清楚这个事实。
时间是良药,也是毒药。
这十几年间,他和她的经历,都不再是一片单纯和空白,他有过苏筱雪,她有了虞晖,这是抹煞不了的事实。
再不可能回到最初,认识他的最初。
留给他和她的那些稀薄的缘分,在消磨了多年之后,已如萤光一样微弱,一不小心,就会灰飞烟灭。
也许,终究要灰飞烟灭。
但是,请上天原谅她。
在灰飞烟灭前,请让她飞蛾扑火一次。如同溺水的人在溺毙之前,想最后看一眼那世间的美好,再甘心情愿缓缓地、缓缓地沉入末日般的黑暗。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有瞬间的惊喜与忐忑,接通后才发现是虞晖。
“子言,明天元旦你们放假吗?”
“嗯。”
“那陪我去体育馆打球好不好?好久不打,有点生疏了。”
她想了想,很委婉地说:“改天好不好?明天我有点事。”
“什么事?”虞晖向来喜欢刨根问底。
“是这样,明天我有个朋友过生日……”她很小心地回答。
“男的女的?不会是你那个姓段的同学吧?”他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不是不是,”子言有些无奈,叹口气,“你不认识。”
“子言,”他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今天我跟我妈说了,她想见一见你。”
她停顿了很久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回答:“好。”
虞晖听了好像很高兴,“那好,回头我找个时间。”
听着他在电话那头的笑声,子言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又摇一摇头。
然而这笑意,却在望见镜子里自己脖颈上的那个伤口时,慢慢地凝结了。
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透过这伤口,仿佛看得见林尧嘴角那一点猩红色,他漆黑深邃的眼睛里倦意重重,像是藏了许多说不出的情绪。那一点红,耀眼而刺目,她的血,沾染在他的唇边,却像是他受了伤。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替他擦拭,骤然触到冰凉的镜面才发觉,原来是幻象,是她心里萦绕不去的幻象。
已经很晚,却始终没有办法睡着,子言端详着自己的手机,翻出最后一个呼入的号码,看了许久许久。
手指一颤,鬼使神差拨了出去。
黑暗里她怔怔看着手机屏幕上有些刺目的荧光,那个号码,还没有来得及存入电话簿,所以只有一串数字在闪烁。
嘟嘟的长音几乎响到最后一秒,屏幕的白光也瞬间熄灭下去,她的目光顿时一黯。
“沈子言?”他的声音忽然传进耳膜。
她讶异地看一眼屏幕,才发现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
“是我。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吃药了没有?”这个理由真的十分蹩脚,可是她真的找不到别的借口了。
他轻笑一声,“你现在才想起来提醒我?”
子言看了一眼时间,着实有些赧然,再过几分钟便是十二点,他早应该已经入睡了。
“对不起……”她说得很慢。
“是不是很疼?”他出其不意地问。
她不太明白。
他重重地叹气,“你的伤口。”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不疼,你呢,咳嗽有没有好一点?”
他淡淡哦了一声,“你睡不着?”
“不是。”她立刻否认。
“沈子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