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风雪同路(第16/24页)
端木翠在弯弯和骥儿身边停下,俯下身子将两人搂在怀里,手臂还是抖的。抬眼看时,林子里早已看不见那男人的影子。
“不是说不准走远吗?为什么不听娘的话?”端木翠有些生气。
骥儿吓得不敢说话,弯弯委屈:“娘,我们没走远,不知怎么的,眼一花就到了这里。”
又乱说……
端木翠沉下脸来,正想说她两句,忽然看到弯弯的颈上挂着一个玉项圈儿。转头看时,骥儿也有一个。玉的成色极好,碧水一般,似乎下一刻就要流动起来。
端木翠奇怪:“这是哪里来的?”
骥儿仰头,含混道:“不认识的人给的。他说,我们要管他叫舅舅!”
舅舅?
端木翠一怔之下,眼圈忽然就湿了,仓皇向林中走了几步:“大哥!”
展昭找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了,端木翠抱膝坐在树下,低着头一声不吭。弯弯和骥儿站在她身边,小手搭在她肩上:“娘不哭,娘不哭。”
一边安慰着端木翠,一边紧张地看四周,小孩子,总还是怕黑的。
展昭心中咯噔一声,把弯弯和骥儿拉过来:“娘怎么了?是不是你们惹娘生气了?”
骥儿赶紧摇头,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还是弯弯比比画画着把事情向展昭讲了。
展昭走到端木翠身边,她抬头看他:“展昭,大哥既然来看了弯弯和骥儿,为什么不见我?”
杨戬来过,为什么不见端木翠,展昭也说不明白。
他把端木翠拉起来,轻轻拥进怀里:“大哥既让你做凡人,是打定主意不再相见了。”展昭柔声安慰她,“但是做舅舅的,总得跟外甥和外甥女见一面不是?弯弯和骥儿是你的孩子,说明大哥还是记挂着你的,嗯?”
过了好久,才哄得她展颜。
弯弯和骥儿听不明白,小心翼翼看着端木翠,悄悄拉展昭的衣裳:“爹,娘是不是生气啦?”
“嗯,生气了。”展昭逗他们,“所以今天要听话,格外听话,懂不懂?”
弯弯和骥儿拼命点头,也不敢吵端木翠,手牵手走在前头。展昭携了端木翠的手,跟在后头。
天很黑,道上不平,骥儿忽然就扑通摔了一跤。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紧张得很。
身后,端木翠的声音传来:“骥儿摔跤了?”
“没有没有。”骥儿拼命摇头,一个劲拉弯弯,“姐姐快走,快走。”
端木翠微笑,展昭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看,骥儿多乖。”
路过马行街时,弯弯和骥儿嚷嚷着饿,一人买了一个甜酥糕。边上小摊卖的手提马灯做得小巧,骥儿的眼睛都挪不开了,于是又买了两个莲花灯,弯弯和骥儿一人一个。
展昭笑着看端木翠:“要不要看傀儡戏?”
“不看了。”端木翠撇嘴,“都看腻了。”
两个孩子,手牵着手,高高兴兴走在前头,时不时蹦跶那么一下。
端木翠出言提醒:“慢慢走,不着急,弯弯,拉着骥儿些。”
她只顾着弯弯和骥儿,不留神脚下绊了一下,亏得展昭一把扶住。
弯弯和骥儿赶紧过来,也不乱跑了,将手里的莲花灯举得高高的,给展昭和端木翠打着路。
不过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打了一会儿灯又跑远了。端木翠仰头看展昭:“哎,展昭,你要不要装作摔一跤?”
展昭笑出声来,看看路前路后无人,低头抵了抵她的额头:“好狡猾的娘。”
端木翠吐了吐舌头,眼角余光瞥到弯弯和骥儿已经拐过了墙角处,赶紧拉展昭:“快些,仔细他们又摔着。”
两人的身形很快便隐于墙角之后,这边的暗影处,忽然就走出两个人来。
哮天犬脖子伸得老长,向杨戬道:“主子,上仙看起来过得不错,你这下总该放心了?”话未落音脑袋上便挨了一下子,杨戬斜着眼睛瞪他:“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端木这夫君,怎么说也是我看过了同意的。我的眼光,能差到哪里去?”###独家番外:冥市
一大早,白玉堂就火烧火燎地来找展昭。展昭刚起身,正在铜盆里浸了绢布准备拭脸,绢布还未浸透,就听到窗扇哧啦一声……
那么大个白玉堂站在面前,展昭硬是忽视了他,只是皱着眉头看窗扇:显然,昨儿晚上,窗子是没扣上的。这个习惯不好,容易招老鼠。
白玉堂压根儿没注意到展昭嫌弃的表情,他沉浸在自己的激动之中:“展昭,你听说了吗,昨儿玄武大街东四道闹鬼了!”
“嗯。”
“听说大半夜的,街中心平白出现一辆牛车,粗蓝布包的车篷,风把车帘一掀,里头有个漂亮姑娘在画眉,画着画着,一转头,后脑勺上还有一张脸!挤眉弄眼的,要多丑有多丑!”
“嗯。”
“听说当时街上有几个人,都吓傻了。其中一个今儿早上就发寒了,裹着被子说胡话。展昭,开封府辖制一方,这事你们得管吧?”
“嗯。”
后知后觉的白玉堂终于察觉不对劲了:“你嗯来嗯去的,到底什么意思?”
“不信。”
合着自己绘声绘色动情描述了这么老半天,就换来这两个字,白玉堂气坏了。
出了开封府,白玉堂决定去找展昭的女朋友。
在形形色色的开封故事里,展昭有形形色色的女朋友,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他的女朋友只有一个,身世很离奇很怪异的端木姑娘。
这个时候,展昭和端木翠已经从延州归来有几个月了,不过还没有成亲,因为公孙先生坚持要选一个黄道吉日。
选日子的时候,开封府一窝子人都在场,公孙先生面带红光地在各种版本的皇历书中翻了又翻,翻得脑门子上汗津津的,然后宣布:黄道吉日是三年零六个月后!
当事人包拯回忆说,跟展昭认识以来,他头一次在展昭的目光中看到了比巨阙还锋利的寒光。
但是公孙先生坚持自己的意见。读书人,有时候就容易犯迂腐的毛病,据他说,这个日子非常有意义,非但关乎人文地理,还关乎天文,涉及星体运行的最佳排列位置。由于太复杂,解释不了,但相信他没错的,这个日子就是吉,吉得不能再吉!
事情有点复杂了,展昭的脸往下沉了,但是主要当事人之一端木翠表示无所谓——当然咱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她,对于一个在瀛洲待了两千多年的人来说,三年零六个月,太短暂了,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所以她大方地表示,三年就三年,零六个月就六个月,零六十个月都无所谓。
后来还是包拯出来主持大局。他把公孙策拉到隔壁的小房间里恳谈了一番,中心思想是:阿策啊,你别给展护卫添乱了。想当初展护卫认识端木姑娘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华正茂青葱少年,后来中间等了那么久,一会儿等个一两年一会儿等个七月又七月,都快等成大龄男青年了你还要人家再拖三年零六个月你什么意思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