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风雪同路(第17/24页)

公孙策顿悟,吉日改到了六个月后。

消息在江湖上传开。陷空岛方面,以徐庆最为热情。他乐颠颠地带着一堆所谓陷空岛特产——特制鱼干前来探望。念及白玉堂跟端木翠之间颇有“干戈”,也把他拖上,希望能造就点玉帛。

照旧,两人还是住在大哥卢方开的绸缎庄里。

但想不到的是,虽然这一趟白玉堂和端木翠之间熟络起来了,但是气场就是不对!

两人争议的焦点在于小青花。白玉堂认为能做小青花这么个怪物的主人,端木翠不是江湖骗子就是走歪门邪道的术士,考虑到展昭的面子,勉强承认她是个“有点法术的女侠”。但是端木翠根本不买账,一口咬定自己是神仙,重量级的神仙!

两人争吵的时候,小青花一直脸红脖子粗地在一旁大叫:“我不是怪物!不是!”

但是没有任何人理会它。

后来接触得多了,白玉堂私心里的确觉得端木翠对怪力乱神很了解,但要他承认端木翠是神仙那是万万不能的。至于端木翠,也跟白玉堂较上劲了,见面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黑口黑脸,非得让白玉堂承认她是神仙。

玄武大街闹鬼这事,展昭是不感兴趣,但端木翠一定感兴趣,白玉堂对这一点很有信心。

果然,端木翠听到这事,眼睛都亮了,满手的花牌一扔,撒了小青花它们几个牌友满头满身:“真的?闹鬼了?”

任何一个把花牌当成严肃的终身事业的人,或者碗,都不能容忍端木翠这种半途而废漫不经心的行为。小青花默默地洗牌,然后腹诽:牌品!牌品!

白玉堂有点发汗,端木翠的表现太出乎他意料了,她居然用盼了一年才盼到过年的欢欣表情问他:闹鬼了?

白玉堂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其间端木翠发出了如下感慨。

“牛车啊,还有车!”

“画眉?倒挺悠闲的。”

“也就是吓到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

事情的末了,端木翠决定晚上和白玉堂一起去玄武大街看一看,约在丑时初刻。

离开端木翠住的宅子的时候,白玉堂开始觉得别扭了。原因之一是此趟和端木翠的沟通是如此顺畅,居然没有争吵也没有脸红脖子粗。

原因之二是……

他居然跟展昭未过门的娘子相约夜半!虽然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吧,到底还是有点怪怪的……

白玉堂的纠结一直持续到丑时、初刻、玄武大街街头,然后立马烟消云散。

因为他陆续看到了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公孙先生、展昭,还有端木翠!

好家伙!白玉堂咬牙,这就是跟他的“相约”?害他忐忑了那么久,生怕引来闲言碎语,谁承想到最后成了开封府的聚会,也就差个包大人了。包大人一到,就能升堂开铡了吧?

展昭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很是好整以暇地朝路边茶楼的二层指了指。

那是一身常服的包大人,凭栏临桌而坐,隐约看到桌上有茶盏,还有小食。

这都干吗来了?看戏来了?

“我只是跟展昭打了声招呼。”见到端木翠时,这始作俑者居然向他抱怨起来,“他说放心不下,也不想想我当年,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至于张龙、赵虎他们,更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好久没看到端木姐出手了,看个稀罕,嘿嘿,看个稀罕。”

公孙策的解释则透着读书人的风雅:“怪力乱神,古已有之。姑且观之,姑且记之,集之成卷,兴起小读,也是一大快事。说到这个,白五侠,在下有一卷《冥道·妖志录》,闲时所作,不知有兴观否?”

至于包大人,官方发言人展昭给出了解释:“大人今日无事,听说我们过来,也就一起来了,说是看看个中是否有冤情……”

是啊,东四道这事,一日之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添油加醋,有鼻子有眼。展昭去了解时,目击者只说是牛车里坐了个姑娘,到后来越传越是离谱,有说在画眉的,有说那姑娘有两张脸的……

这还了得!哪能任由好事者这么传下去!

丑时末,许是因着前一日的传闻,玄武大街东四道空空如也,却又热闹非凡,因为有开封府一干人包场。

聊案情聊时事,分外热闹。小青花它们也在,一身戎装,黑衣带剑,却拉着王朝打花牌,不知怎么的翻起旧账,你欠我银钱,我赊你二两。一口破碗,也不知道积攒那么多钱作甚,难不成是想放高利贷?

白玉堂翻着白眼,看什么什么不顺眼,忽然发觉不见了展昭和端木翠,四下一看,两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夜风习习,身后枝头叶片婆娑,再映着一轮巨大月挂,两人言笑晏晏,倒也赏心悦目。

白玉堂画影一抱,斜倚身后檐柱,忽觉今日之行恍如一梦:真个是看鬼捉鬼来了?是他太大惊小怪,还是开封府一干人太举重若轻?

寅时初刻,王朝忽地骇叫,顺着他手指方向,可以看到东四道中央影影绰绰,虚无缥缈,似是水波衍动。先是牛车,好大一头笨牛,呆呆傻傻,皮毛上还黏着土坷垃。然后是牛车拉着的车篷,蓝色粗布围得拙劣,布帘下伸出一双赤脚,白净纤巧,像是刚剥出的嫩笋,连白玉堂看了都有些脸热,很是不自在地别过脸去。

衣袂轻动,端木翠自屋檐之上飞身而下。展昭比她后动,却抢先着地,伸手便去拦她:“小心,今时不比往日。”

小青花也紧张,唰地拔剑出鞘:“主子,我先去!”

端木翠蹙着眉头看前方的牛车,然后摇头:“不对。”

她轻轻拨开展昭前挡的手,慢慢向着牛车走了过去。展昭愣了一下,并不去拦她,倒是白玉堂紧张起来,眼见着端木翠跟牛车越来越近,一颗心跳得如同擂鼓,伸肘碰了碰展昭:“哎,那是鬼,你不拦她?”

展昭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反而向旁侧让了一步:“白兄要不要过去看看?”

难得见到这猫儿满眼的挑衅之色,白玉堂顿时就怒了:“你白五爷不是吓大的!”

他大踏步向着牛车而去,近前时终究心里发虚。端木翠已经到了车前,闻声转头看他,眼睛里居然是跟展昭一模一样的促狭笑意:“五弟,过来帮美人卷个珠帘。”

这臭丫头,又占他便宜,五弟!爷跑江湖的时候,你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流鼻涕呢。

见他僵着不动,端木翠笑嘻嘻的:“哟,锦毛鼠也有怕的时候呢。”

身后传来展昭的轻笑,白玉堂被激得险些跳起来:“怕?了不得是个长了两张脸的女人,爷是觉得男女有别,冒冒失失掀了人家的帘子,不成体统。”

端木翠眼珠子一转,出手如电,一把就攥住他的胳膊:“来来来,掀个车帘而已,保不准是个大美人,说不定成就一桩好姻缘。”说着硬拽他的手去掀帘子,白玉堂急了:“端木翠,男女授受不亲,展昭就在一边看着,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