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花绚烂(第5/10页)

萧寒眼睛睁大看着她,不接话了。

何冉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也能读懂他的眼神了。

她说:“你放心,他那次没对我怎么样,我那一刀不是白捅的。”

半晌,萧寒才低低地嗯一声。

何冉叮嘱:“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管他说什么,你别理就行了。”

萧寒不怎么情愿地点了下头:“知道了。”

给萧寒上完药后,何冉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萧寒在门口守着,她一出来,他就赶紧将毛巾裹在她的头上,用力擦干。

何冉有点头晕,她身子晃了一下,伸手虚扶在门框上,萧寒赶忙将她扶住。

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何冉说:“我今晚要是发烧了,都怪你。”

萧寒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短发很快就半干了,萧寒还是坚持要用电吹风帮她吹一吹,何冉刚在床边坐下,就听到外面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

敲门的人力气很大,接连不断,那仗势势必要把门板震碎般。

何冉慢吞吞回了句:“谁啊?”

门外,韩屿沉声回答:“我。”

犹豫片刻,何冉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萧寒拉着她的手,被她挣脱开。

何冉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韩屿定定地站在外边。他刚刚已经在这家客栈办了入住手续,也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

何冉上下扫他两眼,开口:“刀伤好了?”

韩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说:“你放心,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追究这个。”

何冉漫不经心地问:“那是什么事?”

韩屿开门见山地说:“跟我回去。”

何冉面无表情地问:“去哪?”

“广州。”

何冉没答话,韩屿接着说:“我爸联系了美国的一个专家,他说有信心治好你,你立马收拾东西跟我走。”

何冉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去。”

“为什么不去?”韩屿一口气险些没喘上去,脸板得硬梆梆的,“不好好治病到处乱跑!你知不知道你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妈快被你气死了!”

“不知道。”何冉不欲多言,她一锤定音把门甩上,隔着门板说:“你赶紧走吧,下一次我不会再给你开门了。”

门外韩屿暴跳如雷,不停地拍打房门,但是何冉不再理会。

淋雨着了凉,果不其然,何冉半夜发烧了。睡梦中被身体不断升高的温度烫醒,她头晕脑胀,下意识地伸手拍拍身旁的人。

萧寒随即也醒来,低声问:“怎么了?”

“我好像发烧了。”何冉迷迷糊糊地指使,“帮我点拿药。”

萧寒连忙下床,把灯打开,找了几粒药喂她吃下。

即使不开口说话,何冉仍能感觉到腮帮子两边肿得厉害,或许是呼吸道感染了,她连喝水吞药时都十分困难。

吃了两片消炎药后,何冉重新躺下。萧寒帮她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不容乐观。

后半夜何冉一直处于意识恍惚的状态,萧寒将一层厚被子紧紧裹在她身上,她眼皮耷拉着却根本睡不着。

萧寒在她身旁躺下,也一夜没合上双眼。他没有忘记几个月前何冉烧得天昏地暗的那浑噩八天,心里祈祷这次只是普通感冒引起的发烧。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萧寒就叫了辆车把他们送到卫生院。这个时候大多数包车司机都还没开工,天又下着雨,不方便出行,收的钱比平时多两倍。萧寒没时间讲价,一口答应下来。

小地方的卫生院设备非常简陋,病床也紧缺,何冉是坐在走廊座位上输完两瓶药水的。她打的是很差的消炎药和退烧针,迟迟不起任何作用,额头依旧烫得吓人。

萧寒着急地要去找医生咨询情况,何冉拦住他,说:“问也没用,我应该是复发了,这里查不出来的。”

萧寒低头看着她,目光担忧,“那怎么办?”

何冉当机立断地说:“现在抓紧去丽江吧,找间大点的医院。”

萧寒连忙拿出手机联络刚才的包车司机,对方看出他很着急,又趁机开高价宰了他一次。

萧寒扶着何冉走出医院,没走多远,一辆漆黑锃亮的豪华轿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车窗缓缓按下,里面露出一张黑压压的脸,韩屿对两人说:“上来。”

萧寒看向何冉,又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面包车,略有犹豫。

“这个时候还磨蹭什么?快!”韩屿眉头紧皱,一声令下,“你要让她做那种面包车,还没到医院她就被颠死了!”

何冉此时烧得头昏眼花,不作表态。萧寒连忙打开车门将她打横抱起来,放进后座里。

雨天路滑,山里雾气浓重,平常只用五个小时的路程今天足足耗了七个小时才走完。

一行人在傍晚到达丽江,韩屿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何冉直接住进了一家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里。

长途路上,她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然而在萧寒急匆匆地抱着她跑进病房里的时候,她就彻底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外边光线渐明,天边已经浮现出一抹鱼白,何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目光移向一旁,萧寒趴在她的床边,没有半点动静。

光是看着他佝偻着的背,她就知道他有多累。昨晚一定是个充满慌乱的一夜,只有她一个人身处事外。

何冉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萧寒掌心里抽出来,低头看一眼。她苍白纤细的手背上又多了几个针孔,不知昨晚闹到最后,是哪位技艺高超的护士帮她把针打进血管里的,她实在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何冉仰头躺在床上,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烧已退,额头不再那么烫了,但全身上下都不舒服,疲软无力,或许是炎症又发了。

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来韩屿的说话声,他似乎正在跟谁通电话。韩屿的声音很大,他讲话时从来不会顾虑别人的感受。

何冉听了一阵子,大意是说韩屿找到她了,叫杨文萍抽空过来看一看。

此刻她有一种逃犯落网的感觉,忍不住叹了口气。实在力不从心,也懒得去管了。

没一会儿,萧寒醒过来了,不知是不是被韩屿吵醒的。

他抬头看着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哑声问:“好点了吗?”

何冉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萧寒握住她千疮百孔的双手,缓慢地抚摸,最后埋下头轻柔而深刻地吻了一口。

时间不早,护士过来查房,问了何冉一些基本的身体情况。

在吃早饭前,何冉先检查了一次血常规和骨髓象,结果到晚上才出来。

韩屿最先接到化验单,重复看了两三遍才呆呆地递给萧寒。

萧寒伸手接过,看完之后也跟韩屿一个表情,面如死灰。

何冉骨髓象中的幼淋细胞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比例,白细胞却低得太过离谱。医生说她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化疗已经为时过晚,会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