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第10/10页)

“还是因为心脏的问题吗?”

“心脏病发作。幸亏大女儿在,但还是乱了阵脚。”

“那,太太要在山里的医院住段时间……”

“只能这样了。”

加仓井点头称是。看不出他为难的样子。紧接着,他面向圣子问道:“我不在期间,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呀。”

圣子端给他冰镇麦茶后,将昨天、今天电话的大致内容做了汇报。

加仓井跟往常一样,干脆利索地一一做了指示。突然想起了似的问:“对了,感冒怎么样了?”

“托您的福,好了。”

“是吗,那就好。”

加仓井瞥了一眼圣子,便转而跟杉江等人商谈十一月号的杂志。

“没想到,社长像个没事人似的啊。”

加仓井走进会议室后,怜子说道。

“他太太真的不要紧吗?”

“反正治不好。也许社长早就想开了。”

“怎么会……”

“不过心脏病哮喘,好像真的是不治之症哦。”

加仓井跟大学教授、大医院的医师等皆有交往,认识好多名医,竟然对太太的病患束手无策?看来确如怜子所言,那是难治之症。

一个小时后,圣子在整理昨日的稿件,加仓井从会议室走出来招呼圣子。

“什么事?”

加仓井正在皮包里摸来摸去,突然停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片来。

“给你。”

圣子接过纸片,上面写着:

今晚,六点,N饭店见。

“我得出去办事,这儿拜托了。”

说完,他就出了房门。

一过五点,圣子便离开公司,径直奔向N饭店。

这一次,她完全不假思索。想到昨日一整天都在照顾高明,圣子的心理负担减轻了很多。

“以为你又会找借口呢。”

跟上次一样,加仓井先到了咖啡茶座,正在那儿等着圣子。

今天他穿了件灰色西装,扎了条深蓝色斜条纹样的暗色领带。

圣子觉得跟加仓井真有好久时间没见面了。

“唉,怎么样了?”

不等女店员转身离去,加仓井就急切地问道。

“烧退了,像是急性肝炎。”

“哦,那可够受的啊。”

加仓井将叼在嘴上的香烟夹在手指上。

“肝疾可没有特效疗法啊。没住院吗?”

“好像没到住院的程度。”

“但是,肝炎痊愈要两个来月吧。”

“那么长……”

“的确需要那么长时间。在什么医院就诊啊?”

两人谈话仍旧不直接提高明的名字。

“在附近的叫‘斋藤’的私人诊所。”

“要不要介绍哪个大学附属医院的大夫啊?”

“可是……”

加仓井在医学界熟人多,一定认识有名的医生。

但圣子有些犹豫。

虽说是私人诊所的医生,但已了解了病情。而且,高明会老老实实地跟着去大学的附属医院吗?

何况,若知道是加仓井的关系,肯定不愿去。

圣子希望尽量不要让高明知晓加仓井的存在。

“医生说好好休息,就行了。”

圣子兜着圈子,婉言谢绝。

“昨天回来的吗?”

她问道。

“嗯。”

“您太太,真的不要紧吗?”

这次,轮到圣子询问加仓井家人的情况了。

“谁知道呢。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加仓井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尽力。

从侧面看,严肃的表情似乎不愿让人继续追问。

没错,继续谈论彼此的家庭问题其实毫无意义。

彼此保留部分隐秘,或许比打破砂锅更好相处。

该解体的家庭自然会解体。彼此刨根问底,则会鸡飞蛋打。

圣子像要换一个话题似的,拿起了咖啡杯。

“去吃饭吧?”

“肚子不饿。”

“那,走吧。”

“去哪儿呀?”

“好久没在一起了,可以吧?”

“可是……”

“哎,没事儿的。不会太晚的。”

加仓井拿起账单,向付款台走去。

出了饭店的大厅,门口出租车乘车点上,出租车排成一长溜在等着客人。

傍晚乘车来饭店的客人不少,离开的客人不多。

“去‘千驮谷’。”

汽车穿过饭店门口,经过外堀大街向信浓町方向驶去。

圣子想起一个月前,跟加仓井去过千驮谷的旅馆。

那是一个幽静的处所,竟然会有那么漂亮的旅馆。

对外是和式旅馆,其实谁都明白,那是一家恋人酒店。

汽车正向着千驮谷方向驶去。

这个男人妻子有病,却去拥抱别的女人。

听说男人想要的时候是忍不住的。即便如此,这个男人也有点儿太不检点。完全是自我放任嘛。

加仓井完全没觉察圣子的心理变化,傻傻地地注视着前方。

不一会儿,汽车拐进过了千驮谷车站的第二条小街,停了下来。

在大石块垒砌的、长长的墙壁那头,旅馆的霓虹灯闪烁着。已是点灯时分,却渐入黄昏。

“进去吧。”

“……”

圣子不吱声,但最终还是跟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