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第9/10页)
“来,躺下吧。”
“嗯。”
高明点了头后,突然说道:“去一次岛上吧。”
“啊?”
两人提到的小岛是式根岛,高明跟圣子初次见面的地方。
“但你发着烧呢……”
“当然,是说感冒好了以后……”
肝脏有病,高明却只说是感冒。
这且不说,又突然提出要去小岛。这是为什么呢?
两人同居已有四年,离开小岛则是五年前。
三年前的秋天本来说是要去,但高明又决定去东北地区演讲,就没有去成。
圣子现在也时常想起小岛,想去曾经教过书的学校,也想去见房东那家的大妈以及高明寄宿的旅馆老板娘。
两人一起去的话,大家一定会异常吃惊。
“好了以后,马上就去。”
“那么急啊。”
跟高明一起去岛上,对圣子来说,有点儿不好意思。
虽然自己说自己“单纯”不太自然,但岛上的人……看到天真清纯的女老师跟年长十九岁的男人一起回来,会说什么呢?
欢迎旧地重访?哼,他们感兴趣的一定是人有趣的结合。
“为我们去……”
“我们?”
圣子不明白高明的意思。“为我们”,指的是他俩,对吧?
当然是两人想去才去的。可是高明特别强调,让圣子感到困惑。
“有段时间没一起外出旅行了。”
那倒也是。可是突然提出要旅行,圣子还是有点儿无法理解。
次日,高明仍旧发低烧,但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圣子觉得已不打紧,早晨九点来钟便离开了公寓。
“肚子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准备好的饭菜,自己吃吧。”
高明躺在被子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
开门出去那一刻,圣子有种轻松了的感觉。
不知为何,跟高明一起一整天,就会觉得很累。
自己并没有特别劳累或对高明小心翼翼。只是打扫了房间,简单做了点儿饭菜,然后就那么待在家里。
以前跟高明待在家里,很多天都不会觉得疲劳。
可是最近,总有一种心情压抑的感觉。
圣子跟高明在一起觉着精神疲劳,大约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或许是因为高明受了脚伤后,在家的时间多了的缘故吧。
本来脚受伤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增多是好事。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两人都变得异常敏感,动辄心烦气躁。
圣子明白自己最近突然变了。以前曾想为高明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那种纯粹的心情正在一点点开始动摇。
自己坚信绝对不变的东西却在渐渐崩溃。
讨厌……
圣子控制不了已经开始的变化。
一到公司,怜子便凑了过来:“怎么样了?”
“不要紧。”
“现在正流行着感冒,别勉强啊。社长也挺担心的。”
“说什么了吗?”
“让你多保重哦。”
加仓井是知道高明生病了,才那么说的吗?他的关心,反倒让圣子觉得是一种精神负担。
“对了,社长今天休息。说是太太突然身体不适,去蓼科了。”
“太太?身体出问题了吗?”
“可能又是心脏病发作了吧。”
加仓井的妻子夏天去蓼科,好像就留在了那儿一直没回来。
“社长什么时候去的?”
“昨晚,像是开车去的。”
圣子脑子里想象着深夜加仓井驾车去蓼科的样子。
“社长休息几天啊?”
“看病情而定了。不过,社长会很快回来的吧。”
圣子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了一会儿加仓井在山上的情景。
中午,有五个电话打给加仓井。圣子应酬着那些电话并做了记录。
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请对方次日再打过来。
但最后一个电话是电视台打来的,问加仓井能否参加后天一早有关健康内容的对谈节目。
这里没有蓼科别墅的电话号码,无法跟他直接联系。
想必加仓井会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联系之前无法给人家具体的答复。
圣子告诉对方,最迟傍晚会有联系,然后挂掉了电话。
但是到了傍晚,加仓井仍旧没有任何联系。
没办法,圣子只好往加仓井家里挂了个电话。
“喂。”
电话里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圣子怔了一下。马上又镇定了情绪,重新拿好电话听筒说:“我是健康社的职员,社长还没有回来吗?”
“爸爸吗?还没有啊。我也在等他的消息呢。”
像是上中学的女儿。
“是吗?那如果有了消息,请让他跟公司联系一下。”
圣子觉得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放下电话。
那天过了六点,加仓井还是没来电话。
圣子只好给电视台打电话解释。多半没法儿参加电视节目了。打完电话,她便离开了公司。
和往常一样,从“御茶之水”站乘电车,经过“四谷”到了“新宿”。圣子的惦念中心逐渐由加仓井转换成了高明。
占据大脑的男人由白天的换到了夜晚的。
到公寓时,七点了。
高明居然坐在桌子跟前。
“今天去医院了吗?”
高明没有直接回答,在写东西。他突然停住手上的笔,点燃了一支香烟。
“好像还是肝脏出了问题。”
“医生这样说的吗?”
“像是急性肝炎。”
圣子又看了一眼高明。灯光下,眼睛还是有点儿泛黄。
“医生让在家里好好休息,说是不必担心。”
“可是,怎么办好呢?”
关于肝炎疾病,圣子一无所知。
“药呢?”
“拿了。”
高明指了指桌子角上放着的纸袋子,里面有红色胶囊和粉状药。
“吃的东西……”
“好像吃什么都行。”
“但是,酒不能喝吧?”
“少量的话……”
“不行啊,酒精对肝脏不好啊。”
高明没有说话。看到他不吱声,便知道医生一定是不让喝的。
“治好需要多长时间?”
“好像一个月吧。”
“真的吗?”
“肝炎也是一种细菌感染,感冒以后最危险。这次大概是体力弱的缘故吧。”
“希望真的……不是可怕的病吧?”
“不用担心。不相信,自己去问问医生好了。”
圣子点点头。这会儿她已忘记了加仓井。
加仓井是第二天下午来公司的。
“太太怎么样了?”编辑主任杉江首先关心地问道。
加仓井像是漫不经心似的,把皮包放在了桌子上。
“住院了。”
“东京的医院吗?”
“不,带回到这边来不好弄,先住进了蓼科那边的医院。”
从茅野到蓼科开车三十分钟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