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第7/8页)
就这样不断想着这样那样的事情,圣子迷迷糊糊地开始有些睡意了。此时已近凌晨四点。
不过她并没有睡熟,只是半睡半醒地合了合眼。睁眼看表时,七点多了。
外面照旧刮着秋风,同时阳光灿烂。圣子睁着眼睛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儿。旁边高明的被褥依旧整整齐齐的。
“他到底没有回来。”
昨晚虽感觉他不会回来了,却又期望着,他再晚也会回来。
现在天亮了,圣子清楚地意识到那样的期望是多么虚幻无着。
到底去了哪儿呢?
她已试想过所有高明能去的地方。
附近能去的地方只有旧书店及商业繁华区,再远一点顶多是新宿。可目前来看,似乎并不在那些地方。
更远一点儿,有老朋友月田或大学教授浦上先生。可如果是这些地方,理应跟自己联系的呀。此外还有两三个朋友,却都没到可以留宿的份儿上呀。
再就是住在府上的姐姐家或已分居的妻子那儿。
怎么会去那儿呢?
他不相信。如今高明是不会去妻子那儿的。他跟分居的妻子应该有三四年没见面了。他从未提及妻子,也毫无接触的迹象。
实际上,高明现在没有任何必然的理由再去找妻子。
“不会的啊。”
圣子一个人嘀咕了一句。
没去闹市区又没去旁人家,会不会出去旅行了呢?
以前高明就有心血来潮、突然外出的嗜好,或可称之为流浪漂泊的习性吧。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会坐上火车或搭乘汽车离开都市。
起初跟圣子在式根岛相遇,听高明自己说便是信步而至。
如果那样,说不定这次也是忽然想起,心血来潮去了远方。
自从腿部截肢后,高明没有外出过。这次可能是一种强烈的压抑心情,促使他外出旅行。
并且有可能是不假思索就出了门,所以也没打来电话联系。
反正一两天内就会回来……仅仅一天没回家,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这么一想,圣子开始化妆,开始作去公司上班的准备。
她等到了十点,高明还是没有回来。
昨晚一直非常担心。因连休假期刚结束,不能请假。
我去公司了。回家后立即往公司打个电话。
圣子把这个留言字条放在他的桌子上,出了门。
在去车站的路上,她还是东张西望地留意四周。没有看到高明的身影。
连休刚刚结束,公司里挺忙。加仓井也和往常不同,上午就赶来公司,商议杂志新年号或会客洽谈。
下午,圣子向他汇报了翌日的日程安排。加仓井说:“怎么看你脸色不好啊?”
“是吗?”
“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加仓井仍旧盯着圣子的脸看。
“累了就休息吧。”
“不要紧。”
明明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却难以说出口。
到傍晚,圣子又接了几个电话。仍无高明的消息。
五点,圣子往家里打了个电话。高明回来了会接电话,但电话里只有忙音。
没人接电话。圣子盯着窗外望了一会儿。她在想要不要回家。
独自在没有高明的家里等待,会很难受并胡思乱想。这会儿回去,高明也不在,早早回去没有意义。
圣子昨晚没睡好。这会儿,站着就觉得有点儿晕眩。
索性回家睡觉吧。圣子整理好桌上的物品,站起身来。
这时,电话铃响了。圣子刚要过去接电话,上西率先拿起了听筒。
上西像是在跟电话里的对方确认什么。
圣子正要去柜子那儿,听见上西招呼道:“日诘,你的电话。”
“哪儿来的?”
“说是‘式根’,是个什么小岛……”
圣子拿起电话听筒,立即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日诘圣子吗?”
“是的。”
那女人说话时,尾音很重,夹杂有方言。
“喂。”
过了片刻,传来高明的声音,跟往日一样声音低哑。
“您怎么了?”
圣子不由得对着听筒大声问道:
“现在在哪儿?”
“在小岛上。”
“在小岛……”
两人说的“小岛”,一定是“式根岛”。
“为什么?”
“没什么理由。”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的夜船……”
去式根岛在“竹芝栈桥”乘船。晚上十点开船,在“大岛”换一次船,第二天八点来钟到达。
“那,今天到的吧?”
“嗯,到旅馆里睡了一觉。刚醒来……”
别人这么担心,可他……圣子忽然觉着很生气。
“那现在是从旅馆打来的电话吗?”
“佐合旅馆……”
五年前圣子跟高明初逢,高明吻了她……就在那家旅馆。
最近乘着观光热,旅馆改造成了外墙抹灰浆的雅致建筑。
“那,准备在那儿住到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或十天左右吧,还没最后决定。”
“住那么长时间,替换衣服呢?”
“内衣在这边买。”
“钱呢……”
“有办法凑合。”
高明似乎又找回了放浪形骸的嗜好。
“那,您一直在那个旅馆吧?”
“没错。”
“去那么远,怎么也不留个字条什么的?让人着急……”
“……”
“太随心所欲了吧。”
圣子生气了,但高明没有吭声。
放下电话的同时,圣子感到有些疲劳。
知道平安无事,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松弛下来。竟然逍遥自在地跑到了岛上的旅馆睡大觉。顿时,圣子觉得自己像是被嘲弄了一番。
高明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这么担心,他却全不在乎地扬长而去。
虽说本来他就喜欢居无定所、放浪形骸的生活,但也未免太过分了。
这也太随心所欲了,丝毫不考虑一起生活的人。让人家白白担心了一场。
圣子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窗外。这时,上西走近前来。
“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
圣子轻轻地摇了下头。
“式根岛不就是伊豆七岛吗?谁去了那里了?”
“啊,一个熟人。”
圣子不想继续烦心高明的事,站起身来。
再次想起高明,是在“御茶之水”站上了电车,独自一人的时候。
她站在车厢内一角,手抓着吊环把手,想到了此刻正在岛上的高明。
他干吗跑那么远去呢?
问他的时候,他回答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圣子也没有继续追问,高明也不想过多解释。
高明从来就是那样回答问题的,那样的表达方式跟他很相配。
实际上长年一起生活,圣子也能接受那样的回答方式了,有些时候还挺欣赏那样的表达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