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死亡(第7/8页)

说到这儿,我们已经来到了电梯前面,我和护士长一起进了电梯。

我们要去二层的护士中心,电梯开始启动,看到楼层显示数字,由地下一层变到地上一层,护士长说:

“那位太太,眼下相当生气。”

“生什么气?”

“由于村松先生是突然去世,她认为医院方面可能有什么过错。她希望医院解释清楚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但是……”

村松先生和他太太以前关系一直不好,实际上村松先生住院以后,他太太几乎没来看望过他,他住院的时间不断延长,他太太也没提过意见。

这位太太现在怎么突然发起怒来了?猛然间收到丈夫死亡的通知,说不定会因此受到惊吓,但是她怎么说出医院方面可能有什么过失这种话来?

“那位太太,元旦时提出要来看她丈夫,是真的吗?”

二号早晨,村松太太的确提过这种要求,当时我根据自己的判断拒绝了。

“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我只是告诉她,等村松先生的病情稳定以后再来。”

“但是,那位太太说她告诉院方自己梦见了村松先生,所以想来探望他。”

“是这么回事,只是我认为得到冰见子院长的许可以后,会更好些……”

电梯门开了,我们在二层下了电梯,向护士中心走去。

“不管怎样,不要出什么麻烦才好。”

护士长最先听到村松太太的抱怨,好像受到了很大打击,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回到了护士中心,仓田和冢本两个护士都在。今天是这两个护士和河野护士长值班,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试探:

“冰见子院长会来医院吧?”

“她电话里说十点以后到。”

听到护士长的回答,我松了一口气。虽说一切都要等冰见子医生来后决定,可是村松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死去?我急于知道今天早上的情况。

“他病情突变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与村松先生同屋的松井先生,来通知我们他很痛苦的时候。”

“确切的时间是五点刚过一点儿。”

仓田护士接着河野护士长的话继续回答。

“于是我们马上赶到病房,看到村松先生弓着背在痛苦地呻吟,就立刻通知了值班的佐藤大夫……”

看起来,从发现松村先生出现异常到医生赶到的这段时间很短。

“接着按照医生的指示给他进行了人工呼吸,并给他戴上了氧气面罩……”

“由于本院抢救能力可能不够,医生提出要送往大学附属医院进行抢救……”

“我们立即拨打了119,就在救护车即将到达的时候,村松先生停止了呼吸。”

护士长和仓田护士轮流进行着说明。

“那,就这样……”

“救护车的人员也进行了诊断,也说不行了……”

看来和我接电话时想象的一样,村松先生突然而至的病理发作来势相当凶猛。

“即使这样,村松先生还是坚持了四十分钟左右。”

我在家里昏昏沉沉埋头大睡的时候,村松先生却一个人孤独地和发作的痛苦进行斗争。

“应该是心肌梗死吧?”

听到我的问话,护士长隔了一会儿答道:

“唔,这是首先值得考虑的死因,但是心电图等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是吗……但是,我觉得他常常出现心律不齐的现象。”

“但当时他只是躺在床上休息。”护士长说完以后,突然露出一句,“不会是恶性症候群吧……”

恶性症候群是指过度使用大量的治疗精神病药物,容易出现的突发性病变,如果治疗晚了,甚至会夺人性命。

“不会吧……”

我怎么也不能接受村松先生死于恶性症候群的说法。这种在使用精神病治疗药物时出现的重大副作用,最近本来就特别引人注目。其主要的症状有原因不明的高烧、盗汗、心动过速、血压变化过大,在自律神经系统出现以上症状的同时,还会出现肌肉异常僵硬、吞咽困难、失声、意识障碍等症状。还有进行血液检查的时候,会出现白血球增加、高肌酸激酶症、血清里含铁量下降等情况。

这些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在精神病医院,患者由于恶性症候群死亡的话,就会作为严重的医疗事故,追究治疗和护理的责任。实际上,此种恶性症候群在治疗神经综合失调症和躁郁症的时候,由于使用抗精神病药和抗抑郁症药容易产生,甚至能够导致死亡。据说有两种药治疗此病有效,但是必须及时,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村松先生真的死于恶性症候群,那么指责医院造成了重大医疗事故,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但我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我最后护理村松先生是一月二号的傍晚,我没有发现他出现发烧等异常情况。”

我说完以后,心中还是残存着些许的不安。

“他确实出现了四肢肌肉僵硬的现象,那是由于他长期卧床不起的原因。另外,他也会出一些汗,但是却没有心动过速的情况,说到意识障碍,他和平时一样……”

除此之外,由于没有量过血压或者进行血液检查,所以不能绝对排除他患的不是恶性症候群。

仿佛发现了我的不安,护士长说:

“昨天根据我的观察,他的病情相当平稳,和平时比并没有什么变化。”

“那么,佐藤医生呢?”

“他也说应该不是恶性症候群,但是由于病来得很急,所以大家都把主要精力放在心脏抢救、人工呼吸、戴氧气面罩等方面,这已经是竭尽了全力。”

看来村松先生是在佐藤医生也不十分了解的情况下,突然去世的。他的死因是个问题,同时村松太太非常生气一事,也叫人十分担心。

的确是我拒绝了她想来探病的要求。“等新年连休完了以后,再请示一下冰见子医生。”那时我是不紧不慢地如此回答的。事情弄成这样,为何不让他们夫妇早些见面,村松太太极为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个,我去向他夫人道歉吧?”

“不行,还是不去为好。”护士长这样说,“等冰见子院长来了以后再说。”他边说边向窗外望去。

医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最后还是要由院长负责。即使是部下犯的错误,院长也逃脱不了责任。

冰见子医生当然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些事情,她回来以后将怎样处理?不对,说是处理,由于村松先生已经死亡,所以问题是怎么向死者家属交待他的死亡,使他们能够接受医院的说法。

“您眼下在哪儿呀……”

我在心中默念,看到手表表针已经指向九点半,按护士长的说法,冰见子医生坐的是七点半从京都出发的新干线,所以十点过一点儿就能赶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