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存证据(第4/8页)

我马上从沙发上爬起来,用手机拨通了凉子的电话。

“铃铃铃……”听到对方电话已经接通,我想凉子的电话应该没变,但是无人接听,不久就自动转成了录音电话。于是我先自报家门,然后寒暄道:“好久不见了,你好吗?”接着告诉凉子我急于见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在这种关键时刻,凉子跑到哪里去了?也许是和其他男人约会去了。

琢磨着这些无聊的事情,过去了半个小时,我试着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正当我想挂断的时候,“喂,喂”,电话里传来了凉子的声音。

“你好吗?”我脱口而出。

“是你呀……”是凉子的声音,“怎么啦?”她接着问。

“村松先生去世的消息,你听说了吧?死者家属想要状告医院。”

凉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语:

“即便如此,又怎么样……”

“即便如此,又怎么样……”我不由重复了一遍凉子的话,她是说就是发生了这种事,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不久前,因为怀疑自己工作的医院治疗上存在问题,凉子曾把病历等重要资料复印之后带了出来。今后说不定还要打官司,为什么她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一点儿也不吃惊吗?”

“我有什么可……”

听到她满不在乎的回答,我一下子火了起来:

“我知道了,你就是他们的同谋。”

“同谋?”

“你去见的村松太太,并怂恿她状告医院,对不对?”

“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

面对凉子声音里那种古怪的镇静,我更加急躁起来:

“你骗人,你和死者家属是一伙的。冰见子医生也是这样说的。”话音刚落,隐约传来了凉子“咦……”的声音。

“那个冰见子院长是这样说的?”

“死者家属不会突然提出这种事的。他们背后有你,对不对?”

“冰见子院长真是这样说的话,那我非常荣幸。”

“荣幸?”对方不回答我。“究竟是不是?”我又逼问了一句。

凉子反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被她出其不意地一问,“怎么想……”我嘟囔着,然后说,“当然是像冰见子医生所说的那样。”

“如果你那么想,也无所谓。又何必再来亲自问我呢?”

“那,真是你……”

“对,你愿意那么想就那么想呗。”

这样一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说。我没料到凉子会大大方方地公然承认。

我叹了口气,用教训的口吻说:

“你是否认为应该背叛冰见子医生?”

“我没有背叛什么。”

“你认真想一下,你自己做的事情。”

“你也最好考虑一下你自己做的事情。”

“我做的事情?”

“对,你让本来没有什么大病的患者,长期服用大量不必要的药物,最后害死了患者。”

“不对,死因不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只是心力衰竭……”

我觉得在这一点上我必须清楚地告诉凉子,但是她乘胜追击:

“那件事总会水落石出的。不能否认至今为止的治疗方法确实奇怪。你做了那个恶魔医生的助手……”

“你怎么能用恶魔这个词。我绝不允许。”

“你不允许,也没关系。”

我越兴奋,凉子就越冷静,她说:

“你差不多也到了该适可而止的时候了。”

“适可而止?”

“对,差不多是应该停止跟在那位疯狂的女医生后面,一味听她调遣,狼狈为奸地帮助她进行错误治疗。”

“不对,冰见子医生的许多治疗都非常出色。”

“但是,她对几个人进行的治疗十分奇怪,那么一来,治疗还有什么意义?金子太太也是她的牺牲者。”

被她这样一说,我的自信也略微受到了打击。

“你清醒了一点儿吗?”

“不……”

凉子的话,虽说一部分的确击中了要害,而且我也批评过冰见子医生,但是我却半点儿都没有从她身边离开的打算。不管怎么说,我是冰见子医生最信赖、最倚重的男人。

“我一定会保护冰见子医生,和你对抗。”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成大字形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这个混蛋的家伙……”我不禁脱口而出,随后大喊,“随你便!”

凉子和村松先生的家属站到了一起,这一点看来不会有什么错了。

“我终于站到了和凉子对立的立场上了。”

以前我和凉子就有合不来的地方。当时即便我们是恋人,而且已经有了肉体关系,两人之间还是常常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一旦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地方,马上就会爆发战争。我们分手的导火索就是在我没钱的时候,给了她一千日元,她却说我“小气”。

在那之后,围绕着村松先生的治疗,凉子向我诉说不满,因我也有同感,我觉得二人又开始彼此接近,但始终没能重归于好。

我跟凉子恋爱以后,发现她凡事都从感性出发,为人做事过于严厉且太过直接。她的特点就是一切事物都要黑白分明,不知道这点是女人的特点,或只是凉子个人的特点。

不管怎么说,我和凉子的确合不来。非但如此,从今往后我们只能成为站在敌对立场上的战士。

在这一点上,我在感到自豪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安。

因为凉子一旦站在村松先生家属一边,可能会成为相当强大的敌人。如果只有死者家属,可以强调所有都是正当的医疗行为,但是有凉子这种了解医院内情的人存在,不知她会说出什么事情。

“究竟要不要紧呢……”

我不安起来,突然想和冰见子医生通个电话。一是为了报告凉子的事情,还有就是想借她的声音,来使自己安心。

已经过了十一点,这时打电话可能有些失礼,但是我还是不顾一切地给冰见子医生打了电话。

因为我想还不到午夜。电话响了几声以后,冰见子医生接了。

“是我,北向,这么晚给您打电话,实在抱歉。”

“怎么啦?”

冰见子医生可能以为又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反应相当快。

“刚才,我和中川小姐联系上了。”

冰见子医生好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谁?”她问,然后说,“噢,那个女孩啊,怎么啦?”

“她好像是和村松先生的家属站到了一起。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刚才她也对医院的做法大肆攻击了一番,她还说早晚会水落石出等等。”

冰见子医生一言不发,保持着沉默,不久她突然嘟囔了一句:“我知道了。”

由于她一直不说话,我又问:“怎么办?”她不禁吐出一句:“你说怎么办?什么都没法儿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