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你是谁?(第14/33页)

杜小曼大喜,连声道谢:“多谢您老。太感谢了!”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有一叶小舟从远处河边上飘来,一个胖胖的面目慈祥的老妇人摇着桨。老渔翁收了竿,笑呵呵地站起身。小舟停靠在岸边,那老妇人提着一个食盒下了船,看见杜小曼,双眼亮了亮:“呦,这位姑娘,是迷了路吧,刚才那阵雨大,竟然淋成了这样。”把食盒递给老翁,又回船上拿了一条干手巾,递与杜小曼,“赶紧,擦擦脸吧。”

杜小曼感激地接过,老翁向那老妇人道:“这位姑娘要去闻道书院寻她表兄,在山野地里迷了路。你回去的时候顺道载她一程吧,在九里沟那里,去闻道书院路就顺了。”

老妇人抓起衣襟擦了擦手:“好好。”又从食盒里拿了两个包子递给杜小曼,“姑娘,吃点热乎东西先垫一垫,跟我上船吧。”

杜小曼感动不已地接过包子,三口两口吞了。孤于箬儿给她的馒头和咸鱼干也被水泡透了,她爬了半天山,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此时啃着着野菜馅儿的包子,真觉得是人间无上的美味。

老渔翁姓孙,他老伴姓郭,杜小曼便称呼他们为孙伯和郭婶。孙伯吃完了饭,郭婶收拾碗筷回到船上,杜小曼跟她上了船,郭婶又拿出一件旧衣让她披着:“别看天热,你衣裳湿了,在江上,风一吹,可冷哩。”

杜小曼接过衣服,满心感动,看来大仙们在天上还是照应她的,虽然小小倒霉了一下,不过幸运地遇到了两个好人。

郭婶摇着桨,小船缓缓飘到了河心。杜小曼裹着旧衣服坐在船头看风景,大雨过后的河面雾蒙蒙的,天和水都是一样浅浅的灰白,水面上漾着粼粼细波,浩淼空濛。

郭婶转头看看她:“杜小娘子,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杜小曼赶紧说:“不是,我真的是去找我表……”

郭婶抿嘴一笑:“小娘子这些话,可瞒不过老身。你一个女子,身上没有行李,穿得也不是出远门的衣裳,在这荒郊野地里,投得哪门子亲呢?老身猜想,定然是你家里给你定了亲事,你不愿意,或是你的男人对你不好,你心里记挂着另一个,就来寻他,对么?”

晕……郭婶还挺八卦的,杜小曼一时无语。

郭婶悠悠然地摇着桨:“小娘子,老身可有句话要劝你。这世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那些书生,世上读书的人千千万,有几个人能上得了皇榜,穿上那进士老爷的红袍?你跟了他,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天到晚只捧着本书,难道要你下田种地纺线织布供养他?杜小娘子,看你娇怯怯的,本该是享福的小姐身子,怎受得了这些劳累?”

杜小曼干笑两声:“郭婶你放心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看不起要靠女人养的软饭男。”

郭婶又笑了:“果然小娘子是个明白人,心里和面孔一样剔透,依老身说,你这般去找你的情郎,就算在一起了,不是明媒正娶,终究不是结果,索性不要去找他。”

杜小曼听着郭婶越扯越不着调,索性不说话了。

郭婶见她沉默,笑吟吟地回头将她一瞥:“杜小娘子,老身若是你啊,生得这么一副娇嫩的相貌,可不会白糟践了,只该让那些男人,像供娘娘一样把我供起来,金钗银钿,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任我受用。”

这话头听着不对劲啊,杜小曼皱眉,慢慢站起身。

郭婶的一双老眼瞟着她,弯成了月牙儿:“小娘子,老身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能让你从此快活受用,这便带你去,如何?”

杜小曼心里咯噔一凉,彻底明白了。

完了,她这是上了黑船了。她下意识后退,船身摇晃,阳光破开云层,河水在阳光下白晃晃的刺眼。

不会这么衰吧,不会这么惨吧,竟这么好命地碰上了传说中拐卖良家妇女的人贩子?

郭婶手中的木桨一拍一划,船就像风车一样在河心抖动着转圈。杜小曼立足不稳,险些一头栽进水里,不由得惊叫一声,扑倒在甲板上,抓住船沿。

郭婶慢条斯理道:“杜小娘子,可要站稳了,这是河里,老身掌着船,你要是掉到了水里,真是除非水龙王才能救你了。”

她又重新慢慢地摇起桨,船行近一片芦苇荡,一个拐弯,向芦苇深处而去。

杜小曼从甲板上爬起来,沉默地坐到船头。此时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只能暂时老实地听郭婶的话,再想对策。

船在芦苇荡中七拐八拐地飘着,又转进了一条分岔的河道,再迂回曲折地前进,傍晚十分,茂盛的芦苇荡中渐渐出现了一座小岛,郭婶撑着桨,把船靠到小岛边。

岸上站着一个四十余岁面目猥琐的中年汉子,搓手笑道:“妈妈真是好福气,又请来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目光如钩般把杜小曼从头到脚扫了数遍,绽开黄牙涎笑伸手:“小娘子,小生名叫鬼六,这座桃花岛里里外外都是我照应,日后我们亲近的日子多得是……”

郭婶扯着杜小曼,一把拍开鬼六的手:“呿!这位小娘子可是金贵人物,妈妈我的眼再不会错的,看看这细皮白肉的,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来日定然有贵客疼她爱她,你粗手粗脚的怎能伺候?趁早有多远离多远!倘若被我知道你对小娘子有冒犯,仔细你的狗腿!”

鬼六再搓搓手,嘿嘿笑道:“知道了,知道了,那我一定离得远远的,只闻个香气儿便是。”

此岛虽然叫做桃花岛,但因为是夏天,杜小曼并没有看到桃花。岛上的屋子盖得充满了风月气息,花哨的屋内熏着浓香,杜小曼进去就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她才进大厅,只见一个女子急匆匆地从楼梯上跑下,气喘吁吁道:“妈妈,那个顾婉娘刚刚上吊了,还好没死,正救着。”

郭婶瞪那女子道:“嚷嚷什么,大惊小怪,没死就成。”又转头向杜小曼叹道,“唉,她说的这个婉娘啊,是我们岛上一等一的美人,因那张员外新近纳了小,不来看她,她就想不开了。真是太实心眼了。没了张员外,王掌柜、李老爷,不都是识情知趣,体贴温存的男子,捧着大把的银子等着她花?女人,对这些男人,只要玩玩就好,千万不能动真情!”

她把杜小曼塞给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吩咐她们把杜小曼“好好拾掇拾掇”。几个女人带着杜小曼到了楼上一个房间,洗澡更衣,替她梳了个牡丹般的头,擦出面粉般的脸,勾出一张血红的唇,眉心还按了一朵恶俗的花钿。杜小曼一向对唐晋媗的脸很满意,现在都不太忍心看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