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清歌伴月临(第17/43页)

朦朦胧胧中,她好像仍在那个潭水边,一面将莲灯放进水中,一面轻轻地唱“……我心往兮,独得其影,水清扬兮,映兰舟头……”

待灯燃尽的时候,心中就要忘记和放下。

但是,要放下什么,要忘记谁?

懵懵懂懂中,有很零散的场景从眼前掠过。

宅院,花丛,秋千架……

屏风外……

厢房……

哪个?到底是哪个?

她一时迷乱茫然,是哪个?我又是谁?

朦朦胧胧地,有人在花丛后的树下唤她……

“媗媗,媗媗……”

媗媗?唐晋媗?我是杜小曼啊……

谁在喊唐晋媗?

她回头,眼前模糊,拼命想看清,又听见有人唤“杜小曼”。

她再一回头,仍是一片白茫茫……

“喂,喂!”她茫然四顾时,肩上被拍了一下,杜小曼再一转头,愣了一下,骤然清醒了。

这不是云玳小仙子嘛!

云玳一把抓住她,很着急地说:“我偷着来提醒你的,你听好!别选错了!你……有……是我们玄女娘娘……是北岳帝座……”

杜小曼的耳朵嗡嗡作响:“什么?谁是什么?我没听清啊!重复一下!”

云玳紧紧抓着她,嘴巴开合,杜小曼却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再咆哮:“算了,别管什么对的错的!赶紧让我从这里出去好吗?”

这次云玳说的话倒是能听清了:“哎呀,这些只是小插曲。别在意,过过就过去了,这不是重点!我和你说啊……”而后又光张嘴不说话了。

杜小曼再咆哮:“我听不见啊!什么别在意,我能不在意吗?我……”

她猛一睁眼,一骨碌坐了起来。喘了两口气,环顾了一下左右。

做梦?现实?

她捂住额头,发现一头冷汗。

门立刻嘎吱就开了,绿琉掠到她床边:“郡主,怎么了?”

杜小曼叹了口气:“可能是心中的恨仍无法放下。”

绿琉端了茶过来,杜小曼接过,喝了两口:“谢谢。”递回茶盏躺倒,“我需要再平静一下,下次再跟着你们多放两盏灯吧。”

绿琉柔声道:“郡主好好休息,留在教中,总会慢慢平静的。”

杜小曼嗯了一声,绿琉走出了房间,杜小曼听到门扇合拢的声音,开始在心里大吼——

各位大仙小仙,是你们吧!

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不是要看看我会不会被哪个渣男迷倒变怨妇么?

男人在哪里啊?

我在这个都是女人的地方算什么!

什么叫不是重点的小插曲?再这样下去我真做鲜菇给你们看。

反正这是个渣滓当道的世界,想不被渣滓虐就要比渣滓更彪悍!

“这女子真是越来越暴躁了。”鹤白使垂目望着下方,“是不是怨妇尚不可知,但她已然是泼妇。”

云玳恨恨跺脚:“反正不变怨妇,就是我们赢。”

“你真觉得你们还赢得了?”鹤白转头,竟是笑意盈盈,“你再通风报信也没用,败局已定。”

云玳哼了一声:“你要是真觉得我输定了,何必还拦我呢?没到最后一刻,谈输赢永远太早。”

鹤白使眼角弯起:“作弊还如斯有理,呵呵,好罢,本使拭目以待。不过,她到得此处,不是你们安排的?”

云玳向下瞄瞄:“怎么可能啊,这种地方……可能是她自己机缘巧合到了这里吧,和我们的事无关。不管了。凡间这些事,瞬生瞬灭的,怎么闹腾,眨眼便是空。不过凡人对眼前事很计较,真是不能理解。”

杜小曼内心咆哮的累了,又睡着了,这次一觉到天亮,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早上,夕浣和傲梅给她送来早饭,然后又带她出去遛弯,这一天过得很多彩,又很平静。

杜小曼有个叔叔,曾被某个卖保健器材的传销公司骗到山沟里关了起来。家里动用了各种关系,花了一大笔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叔叔捞回来。当时杜小曼还小,记忆有点模糊,只记得当时去看望叔叔时,叔叔的两眼发直,反复地说,他在那里关着,就是上课上课上课,好多老师不停上课,喊口号,吃饭睡觉前还唱歌。平常大家在一起,也是交流上课的经验。一开始感觉不对劲,等到后来,就觉得上课的内容都是对的。某某器材就是一项划时代的产品!做好了,大家都是金字塔的顶端,都能变成亿万富翁,而且造福了全人类!

杜小曼总觉得,自己正在重复着叔叔的故事。

在月圣门里过了几天,她听了N个不幸女子的经历,无数人生的道理。

她们回忆往昔的时候,都像在讲上辈子的事,有像夕浣那样详细,也有些只是如傲梅那样一带而过。

详细得痛彻心扉,三言两语也能直击心脏。

因为那些的确是血和泪的现实,胜过一切天花乱坠的故事。

到后来,别人不主动说,杜小曼发现自己在主动问,她看见一个女子,就想问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发生过什么。跟强迫症一样。

听得越多,她就越觉得,这是个渣男当道的世界,该砍的男人遍地开花。月圣门有些话说得挺有道理的。

月圣门的女子出身各异,擅长歌舞的不少,晚上出来纳凉,时常对个诗,玩个传花游戏,唱唱歌什么的。

很多歌曲调都不复杂,上口好唱又好听,内容都是写风景、寄托之类的,有的听了一遍,杜小曼都能跟着哼哼。

月圣门的小月礼七天一次,再一次小月礼的时候,杜小曼已经能跟大家一起唱那首“云之外兮,天之涯兮”了。

唱着这首歌,她才蓦然顿悟,她到月圣门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日子过得很快,好像一眨眼一样。

每日天刚亮,杜小曼就起床,自己洗漱,前去吃早饭。

早饭就摆近在附近的一间敞厅内,是几个临近住所的姊妹小灶来做。

夕浣和傲梅住她不远,也在这里吃。

某天,又是早餐时,杜小曼正在喝粥,夕浣道:“对了,媗妹妹,今天我要出去,你有什么东西想带么?胭脂水粉布料,写个单子,我帮你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