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A轮 2013年10月—2014年春天(第19/26页)

她走到窗边去,拉上了窗帘。他似乎并未被这些响动惊扰,呼吸依旧舒缓。她走到了沙发旁边,仔细凝视着睡去的男人。所有的愤怒与杀意都在她胸腔沸腾着,她弯下身子,右手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他脸颊上有一块很明显的淤青——小潘应该是已经来过了。他活该,他疼不疼?他舒展了一下身子,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把手从他脸上拿开。

“我有件事要问你。”灵境说。

“我也有件事要问你。”关景恒支撑着身子从沙发里坐了起来,肋骨那里牵得一痛。两个小时之前,他完全没有反抗,甚至没有躲避小潘的拳头。

“你先说。”灵境垂下眼睛,盯着地板上的纹路。

他轻轻抓住她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如果我想问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还来得及吗?”

她直起身子后退了几步,像发愣一样看着他。她不敢相信自己险些就要说“好”,那股脱口而出的冲动被生生按回去,直直地滚烫地冲到她眼眶里。她匆忙用手背蹭了一下眼角,她问:“昨晚的事情,都是真的,对不对?”

“你要问我的事,就是这个?”关景恒觉得他迅速地被一层喜悦笼罩了。那棵老宅子里的石榴树说不好是有什么魔力,当他看到她独自在那棵树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发誓再也不允许自己失去她——也许,是当他们在后门发现了钢铁侠和小雅的秘密之后,这个誓言才真正坚定起来的。

“我想问,小潘说的那些事,其实都是真的,对不对?”灵境用力地看着他,是完全不退缩的眼神,“Tony和小雅他们都更倾向相信你,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小潘能笨到这个程度。都是你做的,是吧?骗小潘在一堆文件里签字,里面夹上一两张关于股权变更的文件,太容易了。”

“所以你是来代表小潘向我兴师问罪的。”他冷笑。

“我只想你不要骗我。”她真恨自己,为什么直到此时,在他神色冷下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会害怕,“我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你在需要退还小潘那三十几万的时候,跟他签了那张拍视频的合同。合同的酬劳也许只是几千块而已,但他根本不会去仔细看,于是粉叠的账户先退还了他那笔股权的钱,视频拍完的时候再打给他这几千块,收到这几千块已经是年底了,当时他在四处忙着演出,根本不会费心去核对一笔这么小的进账,并且会一直以为你真的这么大方,是按照他的行情价钱请他来拍摄的——回答我,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我是你,我也只能这么做。”

“我对Tony是怎么说的,我就是怎么做的。别的,我不会承认。”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跟小潘谈呢?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同意退出来呢?他心里一直那么佩服你觉得你什么都懂,你现在不仅是把他从粉叠赶了出来,你还——”

“我没有把他从粉叠赶出去,”关景恒打断她,表情里似乎有种难以置信的激愤,“他依然是粉叠的股东,只不过是占的利益少了些,你平心而论,我们大家都在拼命工作的时候他在做什么?粉叠的估值现如今不同以往,我说实话,就连这百分之四点五,我也不觉得是他应得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他彻底清除出去。不然,对于其他兢兢业业的人太不公平了。”

“所以你算是承认了对不对?退一万步讲,你觉得他不配做公司的大股东,你也不必让他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所有人现在都在看他笑话——甚至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人品有问题他在诬告你——你怎么可以……”眼泪从她下巴上颤抖着滴下去,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很丢脸。

“灵境,”他似乎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没有用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承认你要我承认的事。我就想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工作?你到底是代表你的好朋友,还是代表MJ?”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然后恍然大悟:“明白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录音,你放心,你今天跟我说的话只限于你我之间,MJ不会握住这个把柄好在下一轮融资的时候要挟你,MJ的人最关心的是粉叠的估值,不会像我一样关心你有没有坑你的朋友。话说到这个地步,你自己觉不觉得难看?”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交给他:“你自己检查,录音的软件有没有开。”随后,她把外套脱下来,在他面前用力地抖了几下,公交卡掉了出来,小白龙的钥匙也清脆地跌在地板上。“看好了,大衣里也没有录音机,什么都没有。”她再把她的包用力拉开,每一样东西都倒在地上,空空如也的包丢在他身上弹了回来。他站起身来想拉住她的胳膊,被她狠狠地甩开了。

“满意了吗?”她挑衅地问,不知为何她也不熟悉这个终于开始战斗的自己。关景恒的眼神里渐渐浮上来一种悲凉,至少这让她甘之如饴。“还不放心是吧?”她迅速地脱掉了羊绒衫,“来,看看,文胸里面不可能有窃听器的,又不是演电影哪有那么容易。”他再一次地注视着那具美好而纤细的身体,黑色的抹胸下面,她的肋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一条条显露了出来,她满意地望着他的表情:“关总现在放心了吧?”她手伸到腰间,试图解开牛仔裤的扣子:“还是要继续?”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用力地把她按在自己胸前,他胸口处那片黑暗笼罩着她的视线,她所有的挣扎与厮打都无济于事。在她终于因为累了所以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听见他在耳边说:“别这样,我心里很难受,你别这样。”

她总算开始专心致志地哭泣,暂时没有精力分散出来对抗他。所以她任由自己像盆植物一样,被抱起来,再安放在沙发的中央。他捡起那件揉成一团的羊绒衫,为她穿上。她很不配合,不肯伸胳膊,这个问题被他强制性地解决了。然后他蹲在她面前,笨拙地,一个接一个地为她扣上了扣子。“你是不是后悔了?”他问她,盯着最末端的那个扣子,不敢抬起脸看她的眼睛。

“是。”她抹了一把眼泪,再用力地点点头。她不敢问他所谓“后悔”指的是什么。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