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B轮 2014年3月—2016年元旦(第15/25页)
“给我一分钟,我想解释,我扶植蓝粉蝶们倒戈,不是愚蠢的决策。”关景恒拿起面前的杯子用力喝了一口,放回桌面的时候,杯底轻轻地一响,“如果我能有多一点的时间,会看到效果,艺人们目前还没有开始真正做行动争夺粉丝,但是很快就会开始的,我到现在都相信,从粉叠开始,让粉丝领袖变成一个赚钱的职业,他们最终不会永远赚我的钱,而去赚整个行业的钱……”
“你想的都没错,”钢铁侠的笑容甚至有点无辜,“可是你忽略了一个小问题,你所谓的蓝粉蝶们,他们赚的不是你的钱,而是我们的钱——你好像忘了这件事,你有义务将粉叠的支出,至少维持在一个合理的区间。”
“可是我——”
“可是你到此刻都觉得会有人砸一笔钱来救你。”钢铁侠身子往后一仰,靠进了松软的沙发里,“你们都是这样,都觉得自己必须幸运。我坐在这个地方,”他指了指脚下的地板,“就在这个位子上,见过多少人的表情,就跟你现在一模一样。我甚至每一次点的都是一样的酒。你以为我自己很爽是吗,不是的,这种时候我会觉得我的工作毫无意义。”
关景恒已经拿起了面前的第二杯:“我只是想,做一点,真正改变了什么的事情。”
“如果粉叠现在有一亿用户,也许你还有资格尝试——亲爱的,一千五百万人,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多。我还以为这个道理是不用讲的,如果你是个冰岛人也许你不理解一千五百万人不算什么大数字,可你……”他笑着挥了挥手,“算了。听好我下面要说的话。我们都不愿意看着粉叠就这样完蛋,为了救它,我要你辞掉CEO的职位,退出粉叠的日常运营和管理,也退出董事会,事实证明近半年来你的决策失误导致了现在的局面。所以,明天我们会召开董事会通过你的辞职,由大韦暂时代替你行使CEO的一切权力。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我只是希望大家的面子不要太难看,所以提前通知你。”
“不。”一个非常简短的回答。
“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粉叠,这一年半以来你在大大小小的场合说过三十多次了,你还曾经跟孟舵主说过一切都是为了粉叠的员工——那现在就是考验你的时候,你是爱粉叠,还是爱你自己的虚荣?”钢铁侠伸长了手臂,将酒杯举在半空中,“想好了以后,就跟我碰个杯,我等着你。”杯子就一直悬空举着,他丝毫不介意这种尴尬。
“我有一个要求。”关景恒垂下眼睛,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白的部分突然布上了红丝,“我毕竟还是粉叠的股东,我可以退出董事会,但是我全权委托灵境代表我,参与未来与粉叠有关的投票。我们是夫妻,这不算过分吧?”
“可以。灵境至少比你理智。”
另一只杯子终于颤抖着凑了上来,像是一个慌乱的索吻的情人。两只杯子发出微弱的叮咚声,关景恒像是不知道该拿自己那只无助的手臂怎么办,于是只好一咬牙,喝干了。他听见钢铁侠吹了一声口哨,接着他招呼服务生过来:“再来两杯一样的。”他看着钢铁侠:“算我的。我还没落魄到请不起这两杯酒。”
也许是知道了下面还会有酒,钢铁侠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一样,胳膊终于垂下来,好像在看着远处的吊灯。“你不用太在意,我这么跟你说好了,”他突然正襟危坐,虽然他一直没有喜欢过关景恒这个人,但也许,反正也认识得久了,或多或少总是有了点情感,“这件事目前你还真的是第一个知道的。下个礼拜,我得回去一趟得州,我去离婚。我老婆——也许该说前妻,她跟我过去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他们打算立刻结婚,然后生小孩。”他笑了起来。
“你最好的朋友……”关景恒有些困惑,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现。
“也许灵境跟你说过这个人吧。徐承天——”钢铁侠又笑了笑,“真他妈不想提这个名字。那个时候,他的公司完蛋了,他要我帮他,我做不到。破产以后他当时的太太带着孩子离开了他——可能他是真的真的恨我吧……好多人说他去美国读书了,我也没多想——原来在这儿等着我。来,”他们这次非常愉快地再碰了一下杯,碰杯其实是种微妙的礼节,让周遭氛围中难以描述的东西变得一目了然,“你看,人生时不时地,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不能——开不起玩笑。你想象一下,如果坐在这里喝酒的是徐承天和小潘,他们又会聊什么呢?”
关景恒手肘支在桌子上,用力地揉了揉脸,然后手臂放回了原处:“好像都是最信任的人之间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你睡了我的老婆,为什么你拿走了我的公司——”他苦笑着,摇摇头,再喝干。
“那又怎么样呢?因为没有什么真正是属于你的。”钢铁侠大笑了起来,“所有赢了的人都是这句话。”
他们身后突然响起来一阵音乐,从音箱里流出,音质还不错。角落里的那个孤独的客人也被这音乐声吸引了。如今这家店几乎不会再花钱请乐队来表演,但是此刻,那个刚才为他们上过酒的服务生走到了乐队的位置,居然拿起了话筒。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娱自乐,吧台后面的酒保开始跟着节拍晃动手里的调酒器。那个年轻人唱的是Last Order: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我也许,早就该回去。 再一杯,我告诉自己, 到此为止,干了不再续。 麻烦你,加冰威士忌, 对不起,来个Double的。 ……
关景恒突然像是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钢铁侠一眼,那是一种从没见过的神采飞扬:“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然后他离开了自己的位子,冲着那个年轻人抬高声音喊了一嗓子:“喂,我教教你怎么样?”
几秒钟的愕然,音乐只好独自蔓延。角落里那个客人倒是非常配合地开始鼓掌了。关景恒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从空置了很久的钢琴边,拿起了另一只麦克风。他打开它,指尖轻轻一叩,就像是面对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那晚下雨,在这店里,也放着这首曲, 有个男子,搭上一个女子,反正失恋, 他当然不介意,有段艳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