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有阳光的屋子(第6/12页)

许小虎在最后一排,也不好受。他们总是这么幸运,能分到同一班,现在,却是自己害她这么狼狈不堪,不用想,他也明白,她为什么会迟到,她在等他,而他是故意的,气她没看完烟花就走,怨她整个寒假没去他家。

一整天,许小虎一走过来,林夕落扭头就走,他传字条,她看也不看,直接扔进垃圾箱。

放学,林夕落背着书包,直接去停车场,发现更悲摧的是——早上那一跤,车链子掉了。

雨还在下,林夕落蹲下来把车链子卡回去,她不在行,以前都是许小虎修好的,看着三下两下好像很简单,自己却怎么也不行。

许小虎一直跟着她,拿着伞帮她挡雨,低声下气:“夕落,让我来。”

林夕落继续捣鼓,可车链子就是不听话,她气愤地踢了车一脚,背着书包往回走,许小虎撑着伞跟着:“夕落,夕落!”

“你走开!”林夕落回头,用力地推开他的伞。

伞落在泥里,可没人理会。两人站在雨中,怒视彼此,林夕落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决堤:“你为什么没等我?为什么没等我?”

许小虎也在吼:“你为什么不来我家?”

因为我家欠你钱,我不想去,我不想觉得低人一等,林夕落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才什么都不知道!”许小虎想起那场没人看的烟花,眼睛也红了,她一点都不懂他的心。

两个人像两只受伤的小兽怒视着,他们从小到大都是最好的朋友,此刻却不死不休,林夕落心一狠:“好,那绝交!”

“绝交就绝交!”许小虎也发狠了,但他一看到她转身,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拉住她的书包,往自己的单车上带,“我不要绝交了,我们回家!”

“你——”林夕落哭笑不得,想挣开,但许小虎抓得这么紧,紧得像抓住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他抢过她的书包背在身上,把她按在单车后座,神情凶猛,嗓音却带着脆弱:“回家,夕落,我们不要吵了,回家。”

最后,林夕落坐在他的单车后架:“要有下一次,我再也不理你了。”

“绝对不会有下一次。”许小虎卖力踩车,小心翼翼地问,“夕落,你脚怎么了?”

“摔的。”林夕落轻描淡写地说,费力地举着伞,往他头顶移,风这么大,都快把伞吹走。她紧紧抓着许小虎的书包,脑中冒出来两个字——冤家。

第二天,许小虎早早来到林家。

“小虎快去上学,不用等夕落,她请假了,”林妈妈皱眉,“好好的,怎么出水痘了。”

许小虎去她房间,林夕落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一见到他,蒙起脸:“别过来,丑死了!”

许小虎凑过去,抢她的被子,一看就笑了,林夕落白净的脸上一夜之间冒出好几颗红红的小水泡,他坏心眼地戳了戳。

“不会啊,蛮可爱的,你看这么水。”

“唉,别玩了,离我远点,出水痘很容易传染的。”

“能出才好,不用上课,”许小虎看到桌上放了个吃了一半的梨,“这梨你吃的?”

见她点头,许小虎很不客气地拿起来就咬了一口,林夕落愣了一下,去抢:“你还吃?!真的会传染!”

“就半颗梨,你真小气!”许小虎拿着梨,故意又咔嚓地咬了一大口,笑嘻嘻跑了。

下午,林夕落接到许家的电话,许小虎的声音带着得到宝贝般的窃喜。

“夕落,我也出水痘了!”

“你有病呀,这么高兴!”

“呵呵,我是挺高兴的。”

结束通话,林夕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甜丝丝的,仿佛她传染给他的不是水痘,而是很美好妙不可言的东西。

乡下有个风俗,就是长了水痘,要找把油纸伞,撑着,用古井水泼一下才能好。

现在很少见到油纸伞,林妈妈问了好几家,才借到一把,破得不成样子,颜色褪了,又都是破洞。林夕落嫌弃地看着纸伞,还是打电话给许小虎一起来泼水,好在古井的水还是很干净。

林夕落和许小虎撑着破纸伞,看着这四面漏光的伞,觉得很好玩。

许小虎笑嘻嘻:“你看,我们像不像白娘子和许仙?”

“出水痘的白娘子和许仙?”林夕落看着也是一脸痘的许小虎,笑了。

“水来了!”林妈妈果断地把水泼上来。

“小心!”几乎是本能,许小虎一手举伞,一手把她楼在怀里,低下头,挡住往下滴的水珠。而林夕落扑进许小虎怀里的瞬间,听到这个少年如惊雷般的心跳,在耳边扑通扑通地跳,又快又急,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好了。”林妈妈说。

两人还是没动,直到鹿鹿过来,气呼呼地推开许小虎,他甚至还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满。

林妈妈善意地笑了,林夕落走出伞下,许小虎也红着脸,低头装模作样地把伞合上。两人的脸都红得不正常,林夕落的心还在疯狂地跳着。其实拥抱很短,不过三五秒钟,可在这短短的三五秒钟,她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

她喜欢许小虎,许小虎也该是喜欢她的。

什么时候他们长大到可以为彼此脸红心跳,怦然心动?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可谁也没有说话,林夕落偷偷瞥了眼身边的男孩,啊,他长这么高了,刚好她躲在他怀里,好像只够到他胸口。她又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许小虎有些陌生了,他变了。

发型还是最普通的平头,但小时候肉肉的脸没了,线条像拿刀刻出来的,菱角分明又不失温润,鼻梁挺直,显得特别精神。他长大了,骨骼拔高,连手指都指节分明,最寻常的格子衬衫他穿起来都走路有风,带着少年的朝气和阳光。

呃,许小虎还长得蛮好看的,林夕落暗想,以前有同学说,许小虎长得很帅,她从没觉得,今天却发现,原来他真的不错,高瘦爱笑,脾气好,五官也俊,比不上鹿鹿的精致,但鹿鹿是萌正太,他是……帅气。

这个结论让林夕落的脸更热了,这感觉真奇怪,她用手碰了碰许小虎:“喂,你多高了?”

许小虎愣了下,笑了。他笑起来还是非常可爱,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眉眼弯弯,显得有些稚气,用手比画了下,手轻而易举放在她头上,压了压,贼贼笑了:“比你高多了,夕落,你好矮啊!”

林夕落脸更红,甩开他:“别动手动脚。”

这种从小到大最寻常的亲昵,也能让她脸红心跳。

水痘好了,林夕落心里却住了一只小鹿,看见许小虎,就欢快地蹦跶蹦跶,跳得好快。

她很怕看到他,又很想看到他,上课回头看到他,眼神碰上,又各自转开。她去收作业,手指轻触,会滚烫四十五分钟。林夕落的单车也一直坏了,许小虎似乎没想修好,任它甜蜜地停在停车场,林夕落坐在单车后座,看着前面有些单薄但已宽阔的肩膀,有时候会很想贴过去,听他的心跳,是不是也跳得很快。